恒吉对得到怀中的意外之“鱼”甚是兴奋,掏出铁扇,三下五除二已把它收拾的干干净净,寻来些干柴枯草,就地生起火来。
“钟兄弟!”恒吉边烤着鱼边扯下腰间的水囊,丢给钟思齐道“尝尝,这可是好酒!”
钟思齐拔了囊塞,轻轻闻了一下,有些刺鼻,却也有种说不出的芬香,不由皱了皱眉头。
“怎么?”恒吉见钟思齐皱了皱眉头,以为是瞧不上自己的酒,连忙解释道“那……会不会是刚才进水了……不应该呀,这酒囊从不漏水啊……”
“不……不是……是我之前从未饮酒,只感这味道浓烈冲鼻……”
“想耍赖?”恒吉道“我们俩在上面可是打赌在先啊!”
“我定不会同你耍赖,我先前真的从未饮过酒”
“从未饮过酒?不会吧!师父看不见的时候,你就没有偷偷尝过?”
“没有,师父说过‘酒是穿肠毒药’……”
“哈哈哈……天下师父一个样,都是骗我们的!”恒吉哈哈一笑,扯过酒囊咕咚咕咚畅快两口“啊!当年我师父也对我说‘酒是穿肠毒药’,可是我父王却说‘草原的草离不开甘霖,人间的人就离不开美酒,草原男子的健壮,都是靠这美酒滋养的!’我父王给我说了好多话都不对,诶——唯独这句话是对的,嘿嘿,自那以后,这酒啊,真成了我的甘霖喽……”说着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你是蒙古人?所以……你不姓恒?”
“对啊,我姓孛儿只斤,名恒吉,汉名歆杨,不过我喜欢恒吉这个名字,叫我恒吉兄弟就行!”恒吉微微一笑“诶,钟兄弟,你可答应过我,要与我一醉方休啊!”
“嗯,江湖能结识恒吉兄弟,也是我钟思齐三生有幸,自当与你一醉方休一场!”
“江湖上能结识你钟兄弟,这也是我恒吉三生有幸,来!”
钟思齐一把接过酒囊,闭了眼睛,咕咚一声饮下一口!
“啊——”口中辛辣之感瞬间麻到舌根,辛辣之余,竟还真有些许醇香萦绕齿间。
“哈哈哈……来!吃口鱼!”
“嗯!烤鱼的手法不错!”钟思齐尝了一口烤鱼,不住的夸赞着,自从自己离开孤岛,还是第一次尝到烤鱼的味道。两位惺惺相惜的年轻人,斜躺在荒滩上,一口酒,一口肉,同囊而饮。
不过多时,两人已是微醉,醉了也好,反倒让钟思齐难得体验到脱离苦恼仇怨的畅快。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钟思齐低声喃喃着。
“都是——骗人的!”恒吉微微一笑“应该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人不风流枉少年!哈哈哈……喝!”
“来!喝!”
“哎呀——钟兄弟,我这一直有个疑问……”恒吉打了一个酒嗝“今天你是怎么混进太和楼的?”
“我?呵呵……我是是藏在……衡山剑宗宗主的马车……车底过来的!”
“哈哈哈!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在宴场上说要谢谢姓王的相帮,老江湖……哈哈哈……”恒吉指着钟思齐醉意朦胧“兄弟你不愧是个老江湖……”
“兄弟……这你可说错了……”钟思齐微微一笑“我哪是老江湖?我若是老江湖,还能够惹下今日这些烦心事儿!江湖于我,起初就像……令人新奇的玄蜃景,而如今……却似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杀人迷窟!”
“嗯!正解!”恒吉哈哈一笑“我也有这种感觉,之前总是说不出来,哈哈……如今从兄弟你口中说出,竟是这般的形象!对!就是这种感觉!”
“你在江湖上都已闯出名号,怎么还会畏惧这江湖的阴暗?”
“江湖凶险,尔虞我诈……”
“是啊,江湖凶险……”
“名号这东西,就像什么呢……诶!就像这酒囊!”恒吉道“你没有它的时候,你朝思暮想的要得到它,等你得到它了,酒囊中的酒也许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口味,这时候的它就是鸡肋一般的存在,食之无肉,弃之可惜!”
“当初出海前,我师父为我整理了一百多条的江湖行为准则,当时还觉得遵守这些规矩,就像遵守平常师父的戒律一样容易,如今看来……呵呵呵……也许小妖女说的对,江湖上只有生死,根本没有道义和对错!”
“小妖女是谁?”
“喔,她是北国煞姑!”
“北国煞姑?……北国双煞我倒是在江湖上有幸交过手,不死妖人,断头可生,断臂可长,虽说功夫高强手段毒辣,却也不是江湖传言的是非不分魔道妖人……她可是我们的江湖前辈,称她……小妖女……会不会显得有些……不恭?”
“哈哈哈……恒吉兄弟你是有所不知,那北国煞姑其实……就是一位年龄……比我还小的寻常姑娘!”
“怎么可能?比你年龄还小……怎会叱咤江湖,难道她还是娃娃时就已出入江湖不成?!”
“江湖上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有?”
“哈哈哈……说的也是!”恒吉哈哈大笑“那北国煞姑是不是美艳动人……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美艳动人?呵呵……我和她不打不相识!”钟思齐微微一笑“她才是真正的老江湖……哎!只可惜……志不同,不相为谋,日后江湖也许不再相见,不说她了,说说你吧!”
“我?……哈哈”恒吉道“我就是一个武痴,天生就喜欢同比自己厉害的人交朋友,比如……兄弟你!哈哈哈!”
“草原的男子都如你这般豪爽么?”
“大多都是,不过——要除了我认识的那些口蜜腹剑的小人!哈哈哈!不说这些!”恒吉笑容有一丝苦涩“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啊,我并不是蒙古人!我也是汉人!”
“看你举止……不像……”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我自幼生在广宁王府,除了额娘,唯独我自己有汉人的名字,还有,我自小就对周围的那些蒙古游戏不感兴趣,我额娘是汉人,所以啊——我怀疑,是不是因为我身体里流的血,属于娘亲的多一些,再或者我本就是汉人!”
“你不是说你很喜欢‘恒吉’这个名字吗?”
“对呀!因为这是我娘给我起的名字,我自然是最喜欢!”恒吉微微一笑“钟兄弟,你看,你我说到底本是汉家子弟,不如今日你我在此义结金兰,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义结金兰?……”钟思齐犹豫了,带着醉意,躺在河滩上,仰望着星空,仿佛看见了当日自己同刘悯和于刁结拜的身影“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来!兄弟!”恒吉踉跄的站起身来,已是迫不及待,拉起钟思齐道“我恒吉虽说不才,在江湖上却也鲜逢敌手,兄弟,你是第一个打败我恒吉的人,也是我恒吉第一个敬佩的人,你我年龄相仿,意气相投,又同是这江湖的小白,这是命中注定你我兄弟一场,哈哈哈……我恒吉还未曾与人结拜过兄弟,来!我决定今生今世只与钟兄弟你一人结拜!”
“不……”
“这是为何?”恒吉见钟思齐有些推却,不禁道“是兄弟……你觉得我恒吉不配与你结金兰?”
“不……恒吉兄弟误会……”钟思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为何?”
“我……先前在江湖已同两人结拜过兄弟……”钟思齐道“今日若你我再结拜,你就我一个兄弟,我却有另外两位兄弟,这样对你……是不是很不好……”
“哈哈哈!我道是什么呢,这有什么!”恒吉哈哈一笑“咱结拜兄弟又不是姑娘家嫁人,今日拜了你为我恒吉的兄弟,那你先前拜的兄弟自然也是我恒吉的兄弟,我今日一拜,除了你,我还得了另外两位兄弟,我这是讨了便宜了!哈哈哈!”
“好!咱们就此结拜”
二人面向涧崖而跪!
“那我们就以此山为凭,此水为鉴,你我兄弟义结金兰,拜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恩?”恒吉道“我生辰延佑五年,你呢?”
“我延佑六年……”
“我比你年长……这……!”恒吉道“同你拜了兄弟,昔日两位同样也是我恒吉的兄弟,我可不能夺了咱们大哥的称号……嗯……咦!有了!不如我们今日不排长序,暂且互称兄弟,等来日我们四兄弟相聚,再做重新排序不迟!”
“好!就依恒吉兄弟所言!”
“思齐兄弟!”
“恒吉兄弟!”
酒囊一斛,二人对月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