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思齐徒手清理着那垛矮墙下的瓦砾断椽,自己如今能为刘大人他们父女做的,也许只有收其遗骸,入棺安葬了吧!
水丘泽立在两口棺材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钟思齐奋力的刨着瓦砾,面无表情,是的,是那种没有一丝波澜的面无表情,像是在意料之中,又是像在置身其中,微闭双眼,刘善生前最后的面孔赫然呈现在自己面前,那一声“侠不为仁枉为侠!”字字如同铮铮金鸣,刺的自己双耳发溃!
水丘泽猛然睁开了双眼,看了看钟思齐奋不顾身的身影,凝视着那垛矮墙,面露讥讽的微微摇了摇头,口中喃喃着“侠不为仁枉为侠?……哼哼,你懂什么!”
“咔嚓!”一声,钟思齐脚下的木板应声折断!
“到了!”钟思齐蹲下身来,小心翼翼一层层揭开堆砌在刘善尸骸上的木板“刘大人,玉儿妹妹,思齐多有打扰!”随着最后一块朽木被揭开,赫然呈现在钟思齐眼前的,仅有刘善的尸骸!
刘善身上那件残破的衣物,自己仍有记忆,仿佛他一直穿的就是这一件,衣边磨破了边角,双肘处细细缝了许多补丁,可今日阴阳相隔,刘善的尸骸上布满了刀痕,头颅被齐刷刷斩断,随意安放在身侧,钟思齐的双眼瞬间被泪水迷蒙“刘大人,晚辈恭请尊驾入棺……”
摆放好刘善的头颅,尸骸胸口上那道深深的刀疤瞬间引起钟思齐的注意,伤口整齐,且取位极佳,刀锋入内半寸即已切断心脉,定是位高手所为,以刀为剑,一刀致命!刘大人是先被刺死,而后被大刀枭首的!是哪位江湖高手对刘大人如此痛恨?非要剖其心,枭其首?
问师父!
钟思齐的握紧的双拳咯吱吱作响,抬头看了看师父,愤怒的眼神却瞬间暗淡了下来!
不能问!纵然问了,师父也是不会告诉自己是谁杀了刘大人的,毕竟,于师父而言,这些不过是自己在他规划的江湖路上意外发生的一些节外生枝的小事罢了,如自己再做追究,这么精湛的剑伤所留的疤痕,自己定能查出个所以然,只不过一不小心再查到了江湖哪位宗主头上,那岂不是又违背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对自己的期盼!
忍下来!自己日后慢慢查!小妖女说的没错,一些事自己知道就行,实在不必要说出来,拦在心里,各自相安无事,说出来,定会徒生枝节!
心里藏得住事儿,嘴上憋得住话,这也许就是一个人长大了的标识!
钟思齐一直默不作声的收敛毕刘善的遗骸,他的这种神情却让水丘着实感到意外,意外自己突然感觉这钟思齐同自己陌生了许多!
“思齐!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问老夫的?”
“师父说过,丰迎邑当日惨案是元廷重甲骑兵所为,想次师父对内情也知之甚少!”
“看来,你是忘了当年老夫对你说过的话了!”水丘泽微微叹息道“老夫说过,江湖路,你安心走便是,恩怨你都不必过问,谁对你恩,老夫定当前辈谢还,谁对你居心叵测,老夫定当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师父的话,徒儿记得!所以师父才特意买了这两口棺材……谢谢师父!”钟思齐把茶饼小心放在刘善的尸骸身旁,推手合上棺盖“玉儿妹妹呢,她葬在何处!”
“刘府有间密室,你可知?”
“密室!对!有间密室,难道玉儿妹妹她没死?……不对……”钟思齐惊喜的眼神稍瞬即逝,因为师父买了两口棺材!
“她也是个孝顺的孩子!”水丘泽轻声一叹“当时老夫得到了一些消息,便匆匆赶来,但还是迟了一步,谁能料到当日北国煞圣会突然出现,老夫一时不察,受了她一掌冰焰毒掌,只能把那姑娘暂时藏在密室,眼睁睁看着刘大人他身首异处!”
“那丫头亲眼看到刘大人身死,伤心欲绝,为免受元兵凌辱,也为不拖累老夫,就在密室趁我不备,饮下毒酒……自尽而亡了!”水丘泽说着,不禁抹了抹眼角,有没有流泪,也许只有水丘泽自己知道,其实于水丘泽而言,这些煽情的表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打动钟思齐,重要的是要钟思齐相信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