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歆的功夫造诣、女儿气质均是深的尹萍的真传,一曲下来,惊艳四座。相思流转,琴弦凝伤,原本清韵的曲调渐渐也变得忧伤,铮铮而鸣,如泣如诉,琴声飘过皑雪,穿过绿柏,透过假山,越过庭院,散在阿速达的书房中……
阿速达听着琴声渐渐陶醉,放下古卷,心中不由一丝心伤,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的心伤竟是被这琴声惊扰“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湘波绿,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穿,当筵秋水漫,玉柱斜飞雁,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
“妙!妙妙!”阿速达扔下古卷站起身来“好妙的琴声!来人!”
“二王子!”一书童模样打扮的侍从恭敬前来回话“二王子有何吩咐?”
“小怜子!”阿速达问道“适才的琴声你可听到?”
“回二王子的话,听到了!”小怜子面带一丝惶恐“定是些街头卖艺的!若是……打扰到王子读书,小的这就去带人赶走她去!”
“街头卖艺的!你猪耳朵啊!”阿速达甩手一盒砚台砸在小怜子脸上“知道不知道为何给你取名小怜子,小怜子,怜比令多个心,就是要你比那小令子更有心一些,你这猪头猪脑子迟早把本爷给糟心死!”
“二王子息怒!小的愚笨!”小怜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好啦!起来!”阿速达似乎并不喜欢小怜子跪在自己面前,也许他更希望小怜子能和小令子一样机灵得力罢了,哎,都是攀比惹得祸!
阿速达踱步至小怜子面前,丢给他一个帕子“擦擦,你若再没小令子那小子机灵,小爷就真给你换个猪脑袋!”
“谢二王子!小怜子记住了!”
“说说,琴声从哪边来的?”
“回二王子,是从东北处传来!”
“东北处?”阿速达微微凝神“那是额娘的结环别院啊,难道额娘的琴技突然大涨?”
“小的倒觉得不是娘娘弹得!”
“不错!有长进,说说看!”
“回二王子!”小怜子答道“其一,娘娘所弹得曲目也就《水调歌头》那几个,没有如此哀思的曲调,其二,娘娘的琴声……没有此番引人共鸣……”
“大胆!敢说娘娘的不是!”
“二王子恕罪,小怜子如实所言!”
“嘿嘿……”阿速达指了指小怜子,嘿嘿笑道“不错,有长进了,我额娘弹琴弹的的确不怎么样,每次弹琴,该到哪一曲调断片儿了,我都能预估的出来,嘿嘿,不过,此话不能外传,若伤了我额娘的心,小心你的脑袋!”
“二王子放心,什么话只能对二王子讲的,小怜子心里清楚!”
“好!”阿速达拍了拍小怜子的肩膀“你去结环别院瞧瞧,看究竟是谁在弹琴!”
“是,王子!”
小怜子走后,阿速达竟来了兴致,煞有介事的端坐在案几旁,双手抚空琴,嘴里“铮铮”的自配着曲调,深深的陶醉其中……
不过多时,小怜子风风火火跑了回来“二王子!”
“嗯?”阿速达顿时惊起身来“看清楚了?谁在弹琴?”
“二王子!”小怜子缓了口气道“也……没太清楚,是一位小姐在娘娘的院里弹琴!”
“小姐?哪来的什么小姐?”阿速达问道“可看清面容?”
“小的刚进院门就被壁儿那丫头拦下了,说是娘娘有令,任何院外之人不得靠近,小的当时隔得太远……没看清!”
“那穿着打扮你总能看清吧!王宫锦服还是……”
“凉亭下着帘子……也没看清……”
“你去干什么吃的!看不清,看不清,俩眼发霉长绿毛了?”阿速达忍不住叨叨了一顿,又见小怜子一副低头顺眼的模样,仅是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气道“算了,不过小爷很好奇,你这也没看清,那也没看清,你怎知道弹琴的是个小姐?怎不可能是个老嬷嬷呢?”
“不会……”小怜子语气透漏着坚定“风起卷帘的时候我看到一些那小姐的侧身轮廓,身条婀娜,珠光宝气,气质高雅,还有……顺着那阵徐风,我能闻到一丝特有香味,也绝不是胭脂的味道,说不上来,反正若是老嬷嬷,总不能自带香味吧,所以……小的断定那是一位小姐……可能也是什么郡主?”
“郡主?”阿速达思索一番,连连摇头“这些年可汗也未曾册封过什么郡主,在朝的那些本王也都曾见过,没一个能弹琴书画的啊……不是郡主又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娘娘多年未曾联系的远方亲戚?”
“怎么可能,从未听额娘说过她有什么亲戚啊!”阿速达回首道“我额娘当时在一旁吗?”
“在!我看到娘娘的背影了!”
“到底是谁来了?竟有这么大面子,大雪天的让我额娘亲自相陪?”阿速达盯了一眼小怜子“喂,想到是谁了吗?”
“小的愚钝,想不出来!”
“我也没想出来!嘿嘿!”阿速达抽出折扇,敲了敲小怜子的脑袋“脑瓜有些开窍了,今日之事,你还真比那小令子多了心眼儿,回头有赏!”
“多谢二王子,那是二王子指点的好!”
“嗯!不错,嘴甜,日后江湖上肯定吃的开!不过,你小子鼻子也不错,闻着味就能辨出那女老幼来,下次你若办砸事,小爷绝不给你换猪头,定给你换狗头!哈哈哈,走!”
“走?”小怜子一脸疑惑“去哪儿?”
“傻愣着干什么,去看大美人去啊!”
“可娘娘有令……”
“那是令你们呢,又没令我,我是额娘的亲儿子,一没娶亲,二没生子,三没开府建衙,自然是属于结环别院的人,诶,到地方你眼神给小爷放机灵点,帮我拦下珠儿壁儿的就是了!”
“嗯!小怜子明白!”
“看看,今日俊朗不俊朗,别到时见了大美人失了咱广宁府仪态!”
“俊朗,俊朗,二王子自带高光,仪表脱俗,才比司马相如,貌令潘安汗颜……”
“好啦,少拍小爷马屁!小心拍到马蹄子上!”阿速达冷哼一声“一个偷寡妇的,一个被腰斩的跟小爷比什么劲儿!”
小怜子见阿速达气鼓鼓出了门,自己这一个马屁还真拍在马蹄子上,懊悔不已,连忙小心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