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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言可畏

“姑姑,J省教育厅的检查团本来说下周二到的,突然改行程今天下午就来了。大周末的,又给你添麻烦了。”夏羽墨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口一脸的歉意。

“你一个人带俩孩子不容易,姑姑别的忙帮不上,天天和晴晴随时想来就来。再说了,你表弟长年在部队,这俩孩子一来家里热热闹闹的,我和你姑父高兴还来不及呢。”站在门里跟夏羽墨说话的是一位身材微胖,面目慈祥的老太太。

“谢谢你,姑姑,我妈过世后,幸好有你和姑父帮我照顾他们俩,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夏羽墨说这话时低着头,眼圈泛红。

“看你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天天、晴晴,你俩快去卧室看看姑姥爷是不是又睡着了,告诉他多运动、少睡觉。”姑姑看两个孩子进了卧室,才接着说:“羽墨,你别嫌姑姑啰嗦,你真应该考虑考虑个人的事情了,我看龙江那孩子就不错,你毕业都6年了吧,这6年龙江里里外外的帮你,对天天和晴晴也是真心对待,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啊,上周天天在幼儿园不还因为别的小朋友说他没有爸爸跟人打了一架吗?我告诉你,过这村可没这店了,你就算再美,也是孩子妈了,龙江长得精神,又是警察,喜欢他的姑娘多着呢。”

“姑姑,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夏羽墨点头应着。

姑姑叹了口气,说:“每次你都敷衍我。算了,不说了,你不是要加班吗?快点回学校吧。”

“天天、晴晴,妈妈走啦。”夏羽墨跟孩子们告别。

“妈妈再见!要早点来接天天哥哥和晴晴哦。”小女孩听见妈妈的话跑了出来,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扎着双丸子头,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就像蝴蝶的翅膀,看上去和妈妈特别像,简直是迷你版的夏羽墨。

“妈妈忙完了自然会来接我们,哥哥陪你玩躲猫猫吧。”小男孩出来拉着妹妹的手说。可能是异卵双胞胎的原因,小男孩虽然也很帅气,但和妹妹长得不太像,个子高一些,皮肤也黑一些,浓密的眉毛微微的皱着,此时像个小大人似的哄着妹妹。

“好,要听姑姥姥的话哦。”夏羽墨亲了亲双胞胎的小脸蛋,转身下楼。

夏羽墨一直都知道龙江对她的心思,她尝试过去接纳他,特别是看到龙江像一个真正的爸爸那样陪孩子们玩游戏、讲故事,如果说她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她真的做不到,从小到大,夏羽墨都把龙江看成亲哥哥一样,她做不到跟他像恋人那样相处。有一次,龙江喝多了,抱着她强吻,她在卫生间干呕了好久,这对龙江不公平,他值得更好的。

夏羽墨一路胡思乱想走到学院综合楼下,正好遇到也赶过来加班的办公室同事张良。两个人边打招呼边一起走进电梯。

张良是今年学院新招的海归管理学硕士,虽然个子不高,长得也不出众,但他仗着自己海归硕士身份,一直觉得在这所三本院校高人一等。从他来第一天就关注到了夏羽墨,一对清莹秀澈的大眼睛,仿佛一泓清泉盈盈流动,眼角处微微上扬,为那泓清泉又增加了妩媚。娇艳欲滴的红唇像天空的一抹霞,嘴角的梨涡带着一种既迷人又神秘的韵味,一颦一笑间,直叫人心摇神动。朴素的套装没能掩盖她的风华,反而更衬托出她的亭亭玉立,张良心想哪个男人能拥有夏羽墨真是幸福死了。

“羽墨,好巧啊,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同一时间来加班?”张良挺了挺胸,想让自己显得挺拔一些。

“难道不是主任要求这个时间来的吗?”夏羽墨淡淡的说。

“呃,虽然是主任要求,可此时此刻只有我们两个呀。”张良故意说的非常暧昧。

“呵呵。”夏羽墨不想搭理这只开屏的孔雀。

“羽墨,你大周末的来加班,老公不生气呀?”抓住难得的独处机会,张良试探地问夏羽墨。

“我没有老公。”

“你这么漂亮,男朋友总有吧?”

“没有。”夏羽墨眼睛看着电梯面板上的数字往上走,面无表情地回答。

张良激动的以为自己有了机会。“那我……”。

“我有一对双胞胎儿女。”

“呃!”张良大吃一惊,随后“恍然大悟”。没老公、没男朋友,却有孩子,这是给人当“小三”,被包养了啊,难怪没发现别人追求她呢,看来大家都知道她的情况,狐狸精,不过是有钱人的玩物。张良此刻心情很复杂,既腹诽夏羽墨的不检点又嫉妒那个让她生孩子的男人。

会议室所在的7层到了,夏羽墨没有理会身后的张良,率先走出电梯。

这次接待教育厅检查团的工作由夏羽墨所在的办公室负责,办公室主任马明已经先到了。

马主任是一个很精干的中年人,头发不多,但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精明的眼睛透过方框眼镜扫视了一下到场的人,说:“同志们,下午来的检查团规格很高,难得有厅级领导莅临我们这种三本民办学院,我们要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这次检查。夏羽墨你负责会务工作,迎接的电子屏、会议室的布置、录音笔、桌签准备一定不要出纰漏。张良再把院长作报告的PPT按照领导要求调整一下,改好后直接找院长汇报。小高要把摄像、照相设备都安排好,电要充满,别像上次似的录一半就没电了。刘菲菲,你就全程陪着检查团,及时把领导现场提出的问题记下来。总之,大周末的大家都辛苦了,没办法,办公室工作就这个样子,我们干好了不一定有人知道,但是干不好就一定有人知道,甘当绿叶配红花嘛,现在开始行动吧。”

其实对于这种接待,夏羽墨已经非常熟练了,熟练到不用看就能把会议室的杯子摆的整整齐齐,让所有的杯子把儿都朝同一个方向。此刻,她正按照检查团领导的名单和职级,按顺序码放桌签、本子和笔。

“羽墨姐,”小高一边调试摄像设备,一边跟夏羽墨吐槽:“真是领导动动嘴,我们跑断腿,今天说好要陪女朋友看电影的,结果又要上班。”

“坚持一下吧,还有两周就放暑假啦,到时候还担心没时间陪女朋友吗?”小高只比夏羽墨小三岁,可却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似的。

教育厅一行正点到达,先由院领导带着视察了校园环境,和教室内的硬件设施,最后到会议室听院长的报告和领导的指示。夏羽墨坐在会议桌的后面一排,录音笔已经提前打开放在了会议桌上,她手拿着笔在本子上迅速地记录着各位领导的发言。第一次接待这么大的直管领导,能看到院领导的重视,院长是一个平时不怎么修边幅的小老头,今天却头发抹得锃亮,西装一丝褶皱都没有,滔滔不绝地给与会领导介绍学院从建院至今的发展情况、招生规模、师资力量、人才培养、就业情况、所得荣誉以及愿景。教育厅的领导们分别对学院进行了肯定、表扬,再顺带提了一些希望。

会议接近尾声时,那位一直含笑不语的省教育厅白厅长开始讲话:“智德学院这几年发展得很快,为我省的高等教育事业作出了贡献,也为各行各业输送了不少的人才。根据J省《关于进一步支持和规范民办高等教育发展的意见》,我们要进一步提高对发展民办教育的认识,加大支持力度,全面提高民办院校的教育质量。下月初美国的LK集团要来我省考察,LK是世界500强企业,业务涵盖建筑、航空、医疗等领域,教育是这家集团近几年开始涉猎的,虽然时间不长,却成绩斐然啊,合作办学和全球范围内的线上辅导做的有声有色。经厅党组研究讨论,我们打算把LK集团引荐到你们智德学院来,希望你们双方能擦出火花,寻求合作办学的契机。

院长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站起来胸脯拍的咚咚响,保证把这次外事接待搞好,绝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夏羽墨却在心里想:下月初就放暑假了,本来还答应带天天和晴晴去呼伦贝尔大草原看小马和羊群,这是一家三口计划了好久的旅行,5月份就把住宿的酒店定好了,千万不要让考察团打乱啊。

送走省教育厅领导,院长意犹未尽,让食堂给大家送了晚饭,吃过饭又趁热打铁开了个动员会,做了任务分工,要求相关部门做好方案,全力以赴迎接LK集团,一定要抓住合作的机会。

散会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夏羽墨给姑姑打电话,知道孩子们已经睡下了,她也就没着急往回赶,拿出耳机准备一边散步一边听听她喜欢的音乐,享受一下难得的平静,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平静。

“喂,张老师,你等等我呀。”刘菲菲气喘吁吁地在后面喊。

“是菲菲啊?有事找我?”张良停下脚步看刘菲菲。

刘菲菲扯了扯自己的上衣,挺直上身,露出脖子下面雪白一片和诱人的深沟,千娇百媚地对张良说:“张老师,你今天给院长做的PPT真好,你太厉害了,我一直都弄不好那个,你能教教我吗?”

“教你倒是可以,”张良眼睛瞄着刘菲菲的胸前,不怀好意的一笑,“你要怎么谢我啊?”

“你想人家怎么谢你?一会儿请你吃饭?”刘菲菲娇滴滴的声音让人听了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刚刚不是吃过了?要不然去我那喝两杯?”张良意有所指。

“好呀,不过,你可不能欺负人家。”刘菲菲满面含春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挽手前行。

“哟,这不是夏大美女吗?”刘菲菲看见夏羽墨示威似的紧揽上张良的胳膊,“不着急回家带孩子呀?”

“呸!不要脸!”张良目不斜视的说。

“我没看出来你们这种行为要脸在哪了。”夏羽墨反唇相讥。

“你!”刘菲菲一跺脚,想继续理论。

“别跟这种人纠缠,自降身份。”张良说完,拉着刘菲菲快速地从夏羽墨身边走过,好像夏羽墨是瘟神一样。

“羽墨姐,别理他们,神经病!”小高走上前来安慰夏羽墨。

“没事儿,小高,你快走吧,女朋友还等着你呢。”夏羽墨朝小高笑笑。

“那我先走了,再不回去,她就生气了。”小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走了。

这些年夏羽墨早已习惯了各种冷嘲热讽,比这再难听的话她也听过。

夜幕降临,校园里格外宁静,只有一些小情侣们在隐秘处喁喁细语,说着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的情话。

年轻真好啊,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夏羽墨的思绪回到了8年前B市的那个春天,也是这样宁静的夜晚,她和冬阳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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