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校区,丛林内部,遗迹核心。
被无数古之屋舍,设施包围在中间的,是如同金字塔般的灰色建筑。
数十座砖塔内燃着墨色的火,红色的烟灰如柱,似是将紫黑色的天幕撑起。
早先冲散南海大学师生的动物此刻已经成了塔下的牲祭。
石质的香和烛插在淋淋的肉上,如常的烟火隐隐透出一股死气。
中央的尖塔上,尚有“天”的碎片存留。
它们带着“天”本该有的颜色,逆着地心引力向上蔓延,逐渐转为紫灰,奔赴高天,又带下正常颜色的“天”之碎片,周而复始。
淡金色的人形雕塑在各处熟络地奔走,动作没有一丝多余,长得一副人样,却压根是最高效的人形机器。
或是清理周边一切植株……
或是围着砖塔虔诚叩拜……
或是猎杀丛林中向此窥探的生物……
或是在房舍内继续它们“生前”的活计……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地砖上,几滩尚且带着温度的血迹,在雕塑的践踏下氧化得更快。
死物和活物间的差距唯有心跳和呼吸。
遗迹之中,数千道人影,唯有六人是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他们站在最中心建筑的一处祭台上。看外表明显际遇不一,却偏偏凑在一起。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眉目悲怆的军士,腰间通讯器已经碎裂的教师,腰间悬着呼吸器的老人,以及一男一女两个学生。
他们就那么站着,看的是高高的祭坛下如蝼蚁般忙碌的人形,眸子里却看不出这一切一丝一毫的倒影。
直到祭坛顶端隐在阴影中的阁楼里响起脚步声时,这六人才有了动静。
有三人沿着阶梯走下。
其中左右两人仍是没有丝毫生命气息的金色人形。
被夹在中间的,却是之前被叫去堵截方逑的谢永强。
“如何?”
那腰悬呼吸机的老者问到。
谢永强点头。
“很好,接下来的事应该没问题了。”
六人中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却是走进一步,道,“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不知真相的一切迟早会被覆压碾碎!”
老人斜着眸子瞅了眼中年人。
“我们可没站在道德高点,这种大义凛然的话就别说了。”
中年人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尴尬,又道:
“不如把分工内容再重复一次。”
“不必了。”
老人摇摇头,语气中带着虚弱,却偏偏中气十足,“他们已经到了,不愧是当今修真之途最前沿者,楚跃进不愧是楚跃进。”
“到了?”
那带着个坏通讯器的老师皱眉。
在场三个学生的身子肉眼可见地一颤。
“怎么可能这么快。”
谢永强开口,明明是疑问句式,却生生讲出陈述的语气。
他话音还未落,遗迹中所有的淡金色人形便率先有了反应。
它们的脑袋齐齐转向一个方向。
在那,草木花叶猛地动摇起来。
一声闷响。
几个人形从中倒飞而出。
紧随其后的是近百巴掌大小的小小人类。
首当其冲钻出灌木的那人口吐一道精气,直接腰斩了数十个扑上去的淡金色人形。
精气余威不减,甚至横推了一条直线上所有厚而重的石质建筑。
老人看着六人中唯一穿着军装的男人和教师,一指那群正冲出丛林的“小矮人”,沉声道。
“这些先民到底是死物,空有古魔的体魄,在活着的修士面前撑不了多久,拖延时间还全靠你们两个了,以全身而退为前提,越久越好!”
“……”那两人只是颔首,便走下了祭台。
“你们,该潜伏的潜伏,该隐藏的隐藏。”
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则是从祭台背面离开。
“你我,才是后事的主力。”
最后,老人转向那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道。
中年人咧嘴一笑,意义难测。
“至于你。”老人继而转向谢永强,“吸引注意力即可,若实在逃不掉,便自爆肉身罢。”
“好。”
谢永强亦从侧面一条小路离开。
“为了一界存亡啊……”
这一叹,像是星火,烧到了远处已经交接的战场。
剑芒如注,刀光如洗,人影如林。
无数人形表面的外壳寸寸破碎,袒露出的是其下正在膨胀的枯裂身躯,以及狰狞得不似人间物的锋利爪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