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寻心中感慨任天泉来得及时,抱拳道:“村长,你来的正好,小子我初到此地,尚不清楚村中细况,还请村长能够妥善安排一二。”
见此,徐大娘等人皆意识到,苏寻已经答应下来,顿时个个眉眼散开,收拾着东西纷纷高兴离开。
不一会儿,院落中只剩下苏寻和任天泉两人。
任天泉来到院落门口,负手于背,看着远处碧波澄净的大海,沉默半晌后,开口道:“你可知我儿子为什么会中毒吗?”
苏寻虽知道村长儿子并不是属于中毒,而是血神蚕吞噬所致,不过他也不打算挑明。
任天泉目露追忆,道:“数百多年前,我的先祖带领着一批同乡人从遥远的北方,逃难来到东海海畔,因为此地人烟罕至,四处偏僻,便在这里安居下来,就是现在的渔晚村。”
这跟中毒有什么关系吗?苏寻心里有些疑问,不过他还是静静聆听。
“我的先祖是一名铁匠,冶炼制造兵器属实一流,并且对各种材料熟稔于心,甚至一些元器材料他都略知一二……”
按照任天泉的说法,他的先祖后来在这片海域,意外发现了一片玉海沙,当时先祖激动异常,作为一名资深铁匠,先祖深刻明白玉海沙的价值,不过并没有大肆声张,而是将这秘密记在了心里。
一直到今天,唯有历代先祖子嗣,也就是历代村长知晓这个秘密。
“苏寻,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先祖不将玉海沙挖掘出来,拿去贩卖吗?”任天泉扭头看着苏寻,轻声问道。
苏寻沉吟道:“应该是玉海沙价值极大,普通人拥有,无异于拿着烫手山芋,一旦被强大势力察觉,渔晚村必将遭受打击或是……毁灭!”
任天泉面带异色地看了看苏寻,见他脸色沉静,心中掠过一丝欣赏,继续道:“你说的不错,而且那玉海沙位置离海岸较远,有众多海兽,非是武修,无法接近,换句话说,即便我们知道,凭我们普通人,也得不到。”
闻言,苏寻点了点头,任天泉先祖的确思虑周全,玉海沙既然无法得到,自然消息也不能给泄露出去。
至于后来的事情,苏寻结合之前海伯所说,已能猜得七七八八,无非是村长儿子在外泄露玉海沙消息,被海岩城势力察觉,动了贪念。
碍于皇朝法令在,只能以下毒等方式,逼迫渔晚村说出玉海沙的位置。
事实也的确如此,据任天泉所说,海岩城清溪阁少阁主得知这一消息,便想出一条毒计,利用村长儿子,逼迫任天泉说出玉海沙位置。
这就有了村长儿子身中剧毒的事情。
说至此处,苏寻嘴角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清溪阁少阁主这一举动,令他意外得到一只上古奇虫,算是意外之喜。
不过,苏寻可不会感激对方,似这种心思歹毒之人,他最是深恶痛绝。
苏寻道:“村长,这里既然被外头盯住,你为什么不带领大家离开渔晚村?”
任天泉摇头,苦笑道:“没你想的这么容易,此地距离海岩城足有千里之遥,群山叠嶂,沼泽密布,一路上,更是凶兽出没,毒虫肆虐,没有一定修为,难以抵达最近的海岩城,更遑论更远的地方。”
“之前我出去打听消息,也是凭借着祖传下的拳脚功夫,才堪堪到达外面,至于其他村民,更是不用说了。”
苏寻恍然,渔晚村应该是北辰皇朝东部最偏远地区了,自己若是想要出去,恐怕还得将修为升一升,确保万一。
他也不是太过担心,渔晚村让他感受到久违的热忱和淳朴,令他都有些舍不得离开。
不过为了变强,为了报仇,他一刻都不能放松。
这时候,任天泉看到苏寻的神色,笑了笑,拍了拍苏寻的肩膀,道:“苏寻,我知道你心中有故事,我不会询问,也知道你不会一直甘心留在这个小渔村,到你离开时,我们也不会阻止,不过你只要还在渔晚村一天,便是我渔晚村一员,这里便是你的家,哈哈。”
“村长,你放心,今日起,我便是渔晚村一员。”苏寻点了点头,郑重道。
任天泉爽朗一笑:“那就好!”
苏寻心系救治之事,道:“村长,我们还是来商量如何妥善救治村民吧。”
任天泉扶额,连连点头,道:“好!”
接下来,苏寻和任天泉来到徐大娘家中,因为徐大娘丈夫伤得最严重,经过商量,便决定第一时间医治。
徐大娘家境清贫,生活状况不是很好,来到家中,苏寻受到徐大娘热情招待,随后苏寻查看了一番其丈夫伤势,再次运用丹焰,将其大腿上的陈年赤鳞鱼毒一一祛除,接着用元气疗养,最后写了一些药草交给任天泉,帮忙收集。
这次治疗,苏寻体内元气损失了一半,尚在他承受范围之内。
接下来,他又去了几户村民家里,帮忙治疗大大小小的陈年旧伤。
临近傍晚,苏寻才走出一户人家,神色间难掩疲惫,体内元气空空,乏力虚弱。
一直跟随在苏寻身边的任天泉目睹了一整天过程,心中不禁对身旁的这个小少年暗自钦佩。
高超的医术,匪夷所思的掌焰,数不胜数的药草名字,以及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无不说明着,苏寻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
这一刻,任天泉相信,苏寻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炼药师。
夕阳垂落,金色的光泽照在苏寻瘦削的背影上,将他的身影拉长,渐行渐远。
回去路上,苏寻路过村中央,远远听见,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传来。
走近一看,一大块凹凸不平的场地上,二十几个五六岁孩童正端端正正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张张泛黄的草纸,目光诚挚无邪,嘴里稚嫩声音不断传出。
此时正值仲夏,即便已到傍晚,灼灼余晖依然将他们皮肤照得通红,小脸上有丝丝晶莹的汗水浸出,随着脸颊不时滴落。
可即便如此,这些孩童却没有一人叫苦,甚至他们都满怀笑意,一个个灿烂的小脸上挂满了无尽的欢喜,似乎能够读书,已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
在他们前方,一名身穿粗布麻衣,一头灰发,身形高大瘦削的老者,正自背负双手,来回踱步,手里兀自拿着一本早已泛黄旧烂的书籍。
此人正是海伯!
苏寻讶然,想不到海伯还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想来也是,渔晚村也就村长和海伯懂些文字。
迈步走近,苏寻来到场中,二十几个五六岁孩童目光齐刷刷落在苏寻身上,有好奇,有茫然,一时间读书声渐渐停止。
“怎么不读了!”
语气略带着一丝严厉,有着世俗先生的独特风采。
海伯转过身,看着这些孩童的目光,面露诧异,随即看向一旁的苏寻看去,不禁浮现一抹笑容。
“苏寻啊,你怎么来了?”
苏寻笑着道:“海伯,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教书先生。”
海伯连忙摆了摆手,略带一丝尴尬,无奈道:“这不是没有办法嘛,村里就我和村长识得几个字,村长很忙,这些事肯定得我来做。”
“小孩子年纪尚小,这时不读书,以后就会和他们父母一般,至少得识得几个字,懂得一些道理。”
苏寻深以为然,读书不见得是为了成为古今大儒,而是能在书中明悟道理,通晓是非,明辨人世真善美、憎恶假恶丑而已。
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有真意,读罢便可知。
海伯将苏寻拉到中央,看向孩童,道:“孩子们,这个小哥哥,就是苏寻,也是一位教书先生,同时他还是一位武术先生。”
苏寻郁闷,撇头看向海伯,低声道:“海伯,我什么时候成了教书先生,又什么时候是武术先生了?”
海伯老脸笑了:“苏寻,你可别谦虚了,你那手好字还想骗我吗?还有你医治村长儿子时的那白色气流,如果海伯没认错,应该是元气吧。”
苏寻点了点头,内心感慨,海伯还真是见多识广。
“苏寻哥哥,你真的是教书先生,武术先生吗?”一名皮肤黝黑,五官稚嫩,一双大眼睛却明亮异常的小女孩拽着苏寻衣袖,抬着头,好奇问道。
苏寻蹲下身,大手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小脑袋,嘴角含笑道:“当然是啊,你苏寻哥哥会的还不止这些呢!”
“苏寻哥哥,你真厉害!”小女孩眼中满是崇拜,大眼睛亮闪闪。
察觉到这位新来的小哥哥语气温和,其他孩童皆是围拢过来,眼里充满了好奇和崇拜。
苏寻看着这些天真烂漫的孩童,含笑道:“那你们想读书识字,还是想学武术?”
此话一出,这些孩童露出思索之意,似乎难以想清楚其中的区别和取舍。
半晌,小女孩迟疑了片刻,看了看苏寻一眼,似乎鼓足了勇气,嗫嚅道:“苏寻哥哥,那,那可不可以一起学。”
小女孩一说完,小脑袋忙躲到一边,眼眸忽闪忽闪,似有些担心苏寻生气,怪她太贪心。
苏寻将这一切瞧在眼中,哈哈一笑,顺手将小女孩抱起,道:“当然可以啦!”
小女孩转过头,怔怔地看着苏寻,俄而绽放出一道咯咯笑声,灿烂夺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任萱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