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从来不相信公平这个词，这个词被造出来其实就是想代替谎言，他只是无话可说。
被打屁股总要抗议的，虽然这种抗议很无力，但好歹纪军解释的时候没有打自己屁股。
他歇息了就举到了一百。
“一百。”随着墨染自己数数的声音，他坐到旁边碾场的石头滚子上。
纪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瞪我干什么？我反正又不打仗？也不做将军，有朝一日，能够仗剑天涯，做一个快乐的江湖侠客也是好的。”
听着这个痴心妄想的小屁孩的胡言乱语，纪军呵呵地干笑了出来，江湖侠士多半是盗匪之徒，你真以为官府是好惹的。
“这样甚好，到时候你的爷爷，娘亲，二姨娘，小姨娘，包括整个墨家都会对你失望。”纪军说道。
“好大的压力。”墨染感觉到古代的人真够悲情的。
悲情总是苦兮兮的，墨染说这五个字的时候，脸上就是一副苦哈哈的表情。
或许是纪军看到他了可怜状，语气柔软了许多，只是他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科举制刚刚开始的时候，南方的地主们组织了一个仕子联盟，他们的目标自然是对抗北方的门阀望族，彼此间竟然不是通过考试一决高下，而是诉诸武力和血腥，甚至是公开的决斗来对决。
墨染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对垒或许是一种文化上的对垒。
不管什么样的对垒，这个政权都是基于贵族之上的。
“这么说，杨广的科举无疑是想平衡好两者之间的关系。”
“自然不是，作为皇族，每个帝王总是想着摆脱能够左右皇权的任何力量。”
墨染点了点头，即便到了李世民的时期，李氏想娶山东望郡的女儿还被人看不起。
不管是《氏族志》还是“禁婚家”都是为了限制这种家族，无非是不想让他们对皇权形成冲击。
即便如此，这些措施也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抬高了这些豪门望郡的地位，就连皇城里的不少大官都以娶得“五姓”女子为荣。
禁婚家规定豪门望族之间不得通婚，然而这样的限制毫无意义，他们还会偷偷摸摸的结婚，通过联姻的形式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些豪门多数是政治的投机者，每当战乱来临，他们会随风而动，坚定不移地做一个墙头草，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整个家族。
他们或许并不热衷于政治，而只是热衷于管理，任何时候，经济实力都是家族绵延的血脉。
“你在想什么。”沉溺于自己的想象之中，墨染很快被纪军的问话打破了。
“噢。”墨染回过神来，“舅舅，你接着说。”
“仕子联盟的头目叫做秦风，家族被灭门，或许早就死在了烂泥里。”纪军简单甚至有些潦草地结束了自己的故事。
难怪纪军把科举说的一钱不值，或许他当年的确在这件事上认真过，就像自己所在那个时代的高考一样。
“舅舅，你不会是个落榜的秀才吧。”墨染觉得这样的分析应该是对的，大多数普通人的牢骚和不满都来自于现实世界的遭遇。
“呵呵。”纪军苦笑，“哈哈，你舅舅文武双全，我十八岁就中了榜眼，不信你去问你的母亲。”
“我去，你比我老师还厉害，他只不过是一个老童生。”墨染眨着眼睛有些怀疑，自己这个舅舅竟然是有些实力的，能够在全国那么多人中间混到榜眼，也是不容易了。
“我去，这两个字到底有几个意义。”听多了墨染口中的这两个字，纪军很怀疑，这个小时候哑巴的外甥到底是如何憋出自己的语言系统的。
“感叹词，表示怀疑，惊讶，有时候也可以表示滚蛋，不屑。”墨染笑道。
“哈哈。”纪军大笑，看来自己这个小外甥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不过，他内心里怀疑是胖老师教的。
作为墨家的护院头子，他早就知道那个胖老师住在哪里了，这个混蛋，是要把墨染往歪路子上带吗？整个墨家对墨染有些骄纵，却又寄予了厚望，他决定教训一下那个胖老师。
一天的时间很快结束，墨染分析着自己的未来，如果想要实现家族的梦想，那只有跟着阴险卑鄙的李世民混了。
汉朝捡了秦始皇的便宜，李唐王朝更是捡了杨隋帝国的便宜，大运河表面上仅仅是联通了各大水系，其实是加深中国大陆各地的联系，使得整个水系内的所有城市成为一个更大意义的市场。
大运河不但延伸了城的力量，更赋予了城更多的功能，城的修建仅仅是为了防御，而市的延伸却是繁荣的基础。
跟着李世民混，墨染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始终想不通的是，愚蠢的宇文化及多少有点傻逼，说是军中关中子弟为了北归，决定杀掉杨广，然后北上。
或许读的历史书都是假的，一伙人杀了皇帝，只为回家，难道不知道北方正在打仗吗？卡住了洛阳，就等于卡住了整个隋王朝的脖子。
他以为杀了杨广，整个关陇集团就会接纳他，然而却背上了弑君的骂名，被围攻至死，权力的争夺，往往扣上“王师”的帽子。
作为一个普通小人物，墨染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想这么多有个鸟用，还不如踏踏实实地习武，有些时候就是天命。
晚上的时候，墨梅回来后，就把墨染叫进了自己的房间，问起了墨染一天的情况。
“二姨娘怎么还没有来。”墨染奶声奶气，带着抱怨。
“应该快了。”墨梅摸着墨染的头，有些事情她不用说，也不用问，墨染或许都能够理解。
他是极为懂事且聪明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墨守规的吩咐，为墨染铺路，当然她也希望找到这个孩子的父亲。
她可以不怪他，甚至可以委曲求全。
墨守规不希望墨染进宫的原因，只是怕墨染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年龄太小，而且即便见到了皇上能有什么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