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大运河的开发和改造并不是杨广一时意气用事。墨染在平静的岸边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船桨溅起的水花看上去很是壮观。
他无心站在一个现代人的视角上去揣摩这其中的经济和军事用途,从江都郡出发,一条延伸洛阳直逼长安,另一条通过邗沟延伸至涿郡。
全长两千七百余里,联通了中国的五大水系,这是一个磅礴的工程,一个或许超越了这个时代重负的伟大工程。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思绪万千,他想起了皮日休的诗,几乎旁若无人地脱口而出。
纪军在旁边不禁打了一个激灵,看了看周围幸好再也没有其他人傻瓜似的站在河边上直愣愣地观察过往的船只时,才算放下心来。
小孩子图个稀罕,昔日的墨染几乎没有来过这里,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竟然说出这番话,确实出乎意料。
“隋亡,水殿,龙舟,共禹论功不较多。”纪军顺着运河朝远处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杨广偌大的行宫,隐没于岸边的杨柳之中。
难道大隋要亡了,孩子的话有时看来不符合逻辑,却容易一语成谶。
“你刚才说什么?”墨染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正想着怎么弥补,纪军就开口问了。
“我一直没有说话啊,舅舅,你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墨染一本正经,脸上无辜的表情貌似没有说话。
纪军摸着脑袋有些懵逼,刚才的四句,他听得一清二楚,而且都记下来了,这肯定不是幻觉。
想起李密叛军前来讨伐,历数杨广十大罪状,不过是信口开河,如果说杨广巡游江南之事过度奢靡,又对扬州搜刮之甚,可是叛乱并非扬州百姓,在这一点上,纪军和墨守规的思想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舅舅,你刚才听到什么了?”墨染看着纪军一辆懵逼状,竟然还装作懵懂的样子奶声奶气地问了一句。
“没有听到什么?”纪军面无表情,难道自己耳朵有了幻听,没有这种可能,可是十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应该是有人教了他一些不属于这个年龄应该知道的东西。
“舅舅,你肯定是想到什么了?”墨染拉住了纪军的衣袖,接着就开始了撒娇模式。
“舅舅,你说呀,说呀,刚才想到什么了。”
纪军瞅了瞅墨染,皱起了眉头,这小家伙自从不是哑巴之后,就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这只是一种感觉。
刚才的话明明是他讲的,却偏要自己讲出来。
“染儿,有些话始终不能乱信,更不可乱听乱讲。”纪军只能如此吩咐了。
“舅舅,你想蒙混过关?”
“好吧。”纪军瞅了一眼狡猾的墨染,把刚才听到的四句话说了出来。
“舅舅果然厉害,这应该是一首诗。”墨染小脸上一副认真的表情。
然后纪军就像个哑巴了。
“爷爷告诉我,太原的留守李渊造反了。”墨染压低了声音,这是一句对自己说错话的弥补。
“啊。”纪军听后愣了一下,这样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墨守规让墨染学武,包括墨染今日说的话,应该是对于这个王朝命运的一种预测或者是感慨。
“李渊老贼着实可恶。”纪军不由地握紧了要种所挂的长刀。
墨染看在眼里不再说话,所属的阶层不同,代表的利益自然不同,李渊借势而起,骗过李密,直奔长安,一年后李唐建立。
尽管在唐王朝的整个历史中,没有一个皇帝能和杨广相比,但是杨广去在历史上留下一个污名。
纪军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以自己的年龄和一个十岁的毛孩子讨论天下大势,觉得有些可笑。
李渊起兵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男人逛街,不过是随便看看,基本上是空手而归,一心想着出门,出门后的墨染却兴致全无,二十多岁的男人寄居在一个孩子心理,他始终得装,装的是个孩子。
纪军回去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找墨守规,墨梅在锦绣坊培养杀手的事情,包括准备带着墨染进宫的事情,都必须让墨守规知道。
“此事绝对不可。”两件事情听完,墨守规吓了一跳,手里的茶碗差点掉在地上。
墨梅想干什么?
“老爷,有些事情,你不该告诉墨染的,他毕竟是个孩子。”看着墨守规一脸的慌张,纪军还是没有忍住,最终把墨染在河边说的那四句话说给了墨守规。
墨守规只觉得浑身发软,第一句话就很诛心啊。
“他始终要长大。”墨守规叹了一口气,“李贼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事实难料。”纪军长长叹了一口气。
“最近,你看好墨染,绝对不可以让梅儿带他进宫。”墨守规脸色非常难看。
纪军看了看他的脸色,点了点头,虽然说让墨染进宫操之过急,但是也不至于,墨守规如此紧张。
纪军的思维确实够缜密的,他很快琢磨出了一件事情,联想到崔富的出现,难道墨染是宫里的孩子,墨梅带着孩子进宫,只是想让那位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或者是她已经知道了是哪个男人?
想来想去终归是瞎想。
从那一天起,纪军开始认真教墨染练武了,不管未来如何,墨染维生的手段越多才会越安全。
这事情墨竹觉得有些蹊跷,墨守规的态度怎么会变化的如此之快。
反正学武不是什么坏事情,她甚至会刻意坐在后花园的一块石头上,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墨染练武的样子。
一块空旷的场地上,十岁左右的墨染已经可以单手拿起纪军的长刀,而且挥动看似颇有些力量。
纪军又一次懵逼了,难道墨染是练武的好苗子吗?以前没有发现他这么有力气的啊。
“难道这又是幻觉。”纪军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向了墨染。他还没有开始传授招数,墨染只是胡劈乱砍。
“小姨。”墨染觉得这样叫起来舒服,多数情况下,他会省略后面的那个“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