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玉清观门前,守门的几个小童气鼓鼓的瞪着某只大摇大摆走进山门的兔子,恨不得把他赶出去。
兔子看了一眼门口的小童,笑眯眯的说道:“小娃娃,你再这么瞪着我,小心兔爷爷我吃了你哦~”
“你胡说,兔子是吃草的,不吃肉。”小童梗着脖子辩驳道。
“兔子急了咬人,听过没?兔子也是吃肉的,尤其兔妖最喜欢吃肉了。”兔子挑了挑眉,继续吓唬那小童。
小童子不知真假,像是被唬住了。转过脸去不再看他,关门去了。兔子逗完小童,又笑呵呵的到青竹身边,逗青竹去了。
青叶懒得再去理会这只过分活泼的兔子,对着北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道友这边请,我先领道友去禅房见过师父。”
这青叶几人的师父便是玉清观的观主,道号玉恒真人。老头儿虽年过花甲,头发胡须皆白,但双目清明,坐姿端正,颇有些仙风道骨之范。
青叶领北焰进了禅房,在门口站定,拱手先拜,起身后词说道:“师父,这位道友是今日徒儿们在山下遇到的,天下道友皆为一家,特此请道友来山上小住,切磋道义。”
北焰也拱手拜了拜,这老头儿年龄虽比自己小,但看起来老,尊师重道,尊老爱幼,拜拜他也无妨。“北焰见过玉恒真人。”
玉恒真人定定的看了北焰好一会儿,方才笑道:“小老儿年过半百方才修成真人,无边道法才有幸得以窥见一二。今日见到小友,道行高深莫测,贫道竟是看不出分毫,实是惭愧。不知小友所拜是哪家山门,所修何道?”
北焰正欲答话,那兔子却抢先一步跳进来打断了,而他身后则是拦了半天还是没拦住那兔子气呼呼的青竹青溪等人。兔子一进来,整个禅房瞬间热闹了许多,“哟,你这老头还挺精神,还活着呐?”
青叶正要将那兔子训斥几句,玉恒真人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青叶不必计较,说道:“小老儿一介凡人,总是逃不开生老病死的,虽看着精神,不过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不过这短短一生临了之前还能见到白施主,何其有幸。”
“师父莫要如此说。”一听老头儿自己说自己快不行了,几个徒儿急了。
被叫做“白施主”的兔子,坐在一旁的蒲团上,看了一眼玉恒真人,笑了笑:“你且放心,待你坐化,我亲自送你。”
北焰看得真切,兔子看向玉恒真人的那一眼,眼里有几分悲悯,更有几分北焰看不明白的情意。许是相识一场,总有几分不舍吧。
“那这身后事,就有劳白施主了。”玉恒真人倒也没推脱,应了下来。
身为玉清观观主,身后事不让自己徒儿操办,却要托付给一个兔妖,这有些说不过去。几个徒儿也是满心不解,“师父为何……”
话未说完,便被玉恒真人抬手打断,说道:“为师自有考量,你们不必再问。待为师百年之后,你们要多听白施主的嘱咐。”
北焰总觉得这兔子怕不是一般的兔子,但又想不出哪里不一般,正在事不关己的神游大荒的时候,听到那老头儿叫自己,“怠慢小友了,适才贫道所问,小友还未作答,且不知小友可愿告知?”
北焰于是将跟青叶他们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我来自大荒,师承昭华神君。”
那老头儿愣住了,似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又问道:“你说的可是天界上清境的昭华神君?”
“正是。”北焰答道。
玉恒真人又不说话了,青溪实在忍不住,便跟师父说道:“师父您不知,这位仙友不愧是天界神君门下,方才我们在山下遇到狼妖,仙友法力高深,一手剑诀使得出神入化,还会御剑飞行呢。三两下便将那狼妖打跑了,还一眼便看出了狼妖的三百年道行,真真的厉害。”
玉恒真人听完,不自然的笑了笑,未发一言。
青竹平日里最是好学,此时不免提出疑问,“师父,我与师兄几人皆未听过大荒此山,更未听过昭华神君仙号,这才请北焰道友来我观中小住。师父,那这大荒到底是何处?徒儿熟读箓籍,只知上清境的重华和莲华两位神君。却从未在书中见过有关昭华神君的只字片言,这才来请教师父。”
北焰听到重华和莲华的名号,忙问道:“箓籍是什么?里面既有重华师叔和莲华师叔,为何没有我师父?”
玉恒真人这才缓缓开口,道:“箓籍乃是我辈修仙之人记录有关天官功曹、十方神仙名属,召役神吏,施行法术的牒文,这里面记载了天界所有神仙的名属法系,有三十三重天上的天帝,也有九重天的散仙,上清境的重华神君和莲华神君也记录在内,之所以没有昭华神君,是因为昭华神君不在这本箓籍内。贫道当初修成真人之时,曾有幸窥见一丝天机,机缘巧合见到过另一本箓,是一本秘箓。我便是在那本箓里见过一次昭华神君的名属。”
“那现在那本秘箓在何处?可还找得到?”北焰急忙问道。
玉恒真人捋着胡子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凡人一生能探得一丝天机便已是极限,那本箓当时不知是在何处看到,如今也已不知书在何处。今日小友前来玉清观,想必便是上天安排,机缘一事,不可强求。”
北焰本惊喜于此行所得,听此又不免觉得失落,只好说道:“既然秘箓无处可寻,那这本箓籍现在何处,可否借我查阅?”
玉恒真人点点头,道:“自然可以,每座观中经阁皆藏有箓籍,熟读诵记箓籍乃是修仙问道之人必修课目。稍后我让青竹带你前去经阁。”
“多谢真人。”北焰站起身躬身拜谢,便跟着青竹出门,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一下。站在门口,不转身也未回头,说道:“真人大限将近,不足月余,有什么要交待的可以提早准备了。多谢真人告知我这些,这便算是我的一点报答吧。”
说完,便跟着青竹出了门,只留几个徒儿愣在屋内,一脸恐慌。
玉恒真人笑了笑,说道:“慌什么?生老病死乃是顺应天道,为师往日都怎么教的?你们也莫要在这里杵着了,都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为师没什么好交待的了。”
待几个小辈都退出去之后,那躺着的兔子这才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玉恒真人看徒儿们都走了,长舒了一口气,方才挺直的腰背此时也驼了下来,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兔妖看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说道:“我空有七百年道行,却连几只三百年的狼崽子都敌不过。待你作古,我能不能护得住你这几个徒儿还不一定呢。又许是机缘如此,今日遇上那北焰,日后你玉清观能不能躲过一劫,免不了要请那位北焰出手。人家甚至为你泄了天机,你又何必欺瞒他?”
玉恒真人低头盯着地面,沉默不语。
兔妖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他还是没又开口的意思,便起身朝门口走去,语气难得的沾了点火气,边走便说道:“呵!又是不可说,你们这修仙之人究竟有什么是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