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秋、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又八秒。
大大的阳市街头,依稀可见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已近冬,大约是下了几滴被冷风吹过的细雨,所以阳市在这个时候气温总是要下降好几度的,这也正验证了那句老话——阳市下雨如过冬。
杨天依旧是骑着他的那辆二手单车,身上也披着厚厚的羽绒服,但他却还是觉得冷,似乎那刺骨的寒风已经将他人吹了个通透留下了一股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寒意在骨子里。
所以他不得不找个地方停下来,呼一口热气希望能驱走身上的寒冷。抬头望了望远处的那微黄街灯却发现不知不觉又来到了人民广场。
这也不知道是他第几次深夜来这个地方了,或许是她离开的第九十七天。
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那一次她的生日,杨天准备了九十九枝蜡烛九十九束玫瑰打算给她一个特别的惊喜,可是当他跪在燃起的心形蜡烛中间想要表达心里最想要表达的话时,她却挽着一个很帅气的男人胳膊坐上了他的宝马525彻底的离开了。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想要过解释什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离开了,然后手机、微信、扣扣、陌陌都找不到她。
杨天不知道多少回痛哭在深夜的大街小巷里,似乎只有每天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直到精疲力尽他才能忘记心中的痛苦和无奈。
他也尝试将自己灌醉,可越是想要喝醉的时候却怎么也不会喝醉,酒精的作用反而无限的放大了心里的空虚寂寞冷,令他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那种痛苦让他难以抑制更难以理解。
近冬的夜依旧神秘而漫长,杨天不知道还能熬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但是他却已经不想再这样熬下去。
挚爱已失,活着的意义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只想等广场上那三三两两的人都消失后然后一头栽进人民广场旁边的南明河里。
杨天默默的走到河边的椅子上,点燃了烟盒里最后的一支磨砂,深深地吸了口然后不出气,希望将那一口烟留在身体里直到他憋红了脸,有些不能呼吸的时候那烟还是慢慢的从他的鼻孔里冒了出来。
烟名黄果树,却又有一个俗气的名字——磨砂。
杨天不知道为什么烟就是烟为什么还要有两个名字,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一款的包装?
那吸进肺里的烟拼了命想要留在身体了为什么又要慢慢的从鼻孔里冒出来?
曾经那个自己想要拼了命保护、呵护的女孩为什么又要一言不发的离开?
哪怕她给他一个不需要理由的理由也好。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留下,仅仅只留下了三个痛苦的字——韩飞雨。
就连杨天手机里关于他和她的照片也一张没有剩下,她就是走得这样默然,走得毫无痕迹,以至于杨天忽然觉得他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梦里,他们彼此安慰着对方,对将来的生活充满着希望。
在梦里,他们彼此抱怨着各自的工作中的不顺心,然后又相互打气。
在梦里,他们相拥相容一起度过了一千一百三十三个日日夜夜。
在梦里,他为她做饭,她为他洗衣。他为她拭去嘴角的饭粒,她为他说着最简单的情话。
在梦里,他们是那样的不畏惧生活,只因他们都知道他们遇到了最想要的人。那个人虽然现在还一无所有,但是他们始终相信生活不管在艰难,他们终有一天会幸福美满或者平凡却又不平凡的过完一生。
可是直到梦碎,杨天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夜已深,广场上已看不见人影,南明河里依旧泛着两岸街灯的倒影,或高或低或随着流淌的河水荡荡,但无一不再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繁华和夜幕的苍凉。
杨天埋着头,对着已经空了的手机默默的看着,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光,更看不到半丝生气。
这双眼睛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的眼睛里却又偏偏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这无疑是一种讽刺,就像十三块的黄果树也叫磨砂,就像吸进肺里烟不管再怎么努力的去控制却偏偏会慢慢的从鼻孔里冒出来,就像消失的韩飞雨,连同她的人她的样子以及对她的思念一般想忘记却怎么也忘却不了。
默哀大于心死——或许再没有一句话能形容杨天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空洞的眼睛看着流淌的南明河,他想着河水肯定是冰的,就像这入冬的天气一样无情,只要人跳下去三到五分钟不露出头,人就会慢慢的窒息默默的直到死亡。
像他这样的人,就算这样消失应该也不会有人想起吧?
杨天自嘲一笑,望了望灰黑的天空,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的泪水划过他苍白的脸颊,然后滴进了刺骨的河水里。
杨天爬过了护河栏,轻轻的走进了冰冷的河水里,河水从一开始的端急到慢慢的平稳,渐渐的淹没了他的脸直到嘴唇。
他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笑意,似乎那泛着波光的河水就像一幅画,那画中人露出迷人的微笑正对着他天真的微笑——就像无数次她的笑一样。很温暖,也很阳光还带着几分调皮。
这一刻似乎河水也不再冰冷,还带着丝丝的热意。
杨天终究还是大哭了起来,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拼了命的往外流,流进了暖暖的河水里,流进了她的微笑里。直到他的头消失在了南明河突然平面的水面上。
九十七天她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九十七天后,他想要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生命就像是一场电影,到底什么时候是开始?到底什么时候算是结束?
我们都不知道!
或许我们的路还长,生命的路也该平稳健康的走下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