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急的一阵雨,积尘上被打出成片的蜂窝状的软壳,之后一阵疾风,风干的软壳又被粉碎了尘土。
风中是呛鼻子的尘土味道,虽湿润但却还是燥的感觉。
林中林显然也是躁动的心情。
孤独的杏树除了绿色还是类似的绿。
小院除了杏树又别无绿色。
〖他??别无他人〗
“你来一下。”
他“额”了一声,明叔在朝他招手。
“来,来,来。”
“有事吗?明叔。”
老头儿转身引他进屋,枣色的旧木箱已经打开了,冷眼看过去空空荡荡的。
那里应该是明叔以为霞姐想要看的东西。
林中林是疑惑而不是迫不及待的止住了脚步。
明叔戳好拐杖,坐在箱子旁。
安详又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林中林!
【收到了眼神】
【如同收到礼物一般兴奋】
“大叔,你这是?”
林中林痴憨的笑着,惴惴不安的等老头儿继续说话。
明叔只是招手并不说话。
有点故弄玄虚了吧?
会不会是空的?
踌躇间已经站到了木箱前——
箱底一个方方正正的红色。
那是纯正的手工苏绣——一套大红的女婚礼套装!
“这是我从苏州公出时特意带回来,我本以为我出差回来就可以准备娶她!”明叔背对着他,“可我一回厂里,传达室的大爷就给了我那封信。”
老头儿抖嗦着抚摸着,红缎子上金黄闪闪的凤凰,“这东西质量很好,想必几百年都不会坏,到时候我们人都没了,可它还会和新的一样。”
“看上去和新的一样!”林中林也感叹到!他仿佛能闻到微微的蚕丝的淡淡的隐匿的桑叶味儿。
“可惜我用不上了!”
老头儿依旧背对林中林,“你有很好看的眼睛,应该娶一个一样好看的女人与之相配。”
“大叔你又拿我玩笑。”
老头儿还是没转身,“不是玩笑,是感觉!小子——”
重重嗤鼻!
他驼背的弧度很圆润,一个温柔的起伏——“你心里已经有女人了!”
“不用隐瞒我什么。”
『你瞒不了我。』
〖我实在是不想瞒你。〗
『可你在尽量瞒我。』
〖我尽量不瞒你。〗
——【有时可能是心照不宣】——
这旗装很精致漂亮!需要一个精致漂亮的女人来相配!
老头儿想必会这么对林中林说。
林中林想听老头儿这么说。
可明叔缄口不语了,他的手依然抖瑟的仔细抚摸刺绣的每根纹线,像是要解读其中的绣语。
?何是绣语——
你好像不懂,我也好像不懂,也许只有绣娘懂——
老头儿一直都是背对林中林,因为泪水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正所谓的老泪纵横!
〖他也许舍不得送我〗
『我真有点舍不得』
老头儿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所有的故事都有始有终的结束了。因为小颖不会再来,即使来也赶不上他要离开的步伐。
他设想林中林在延续类似的故事,但结局未必有他的故事完美度更高。
『我不送他留着又有什么用?』
〖他送给我又有什么用呢?〗
又是心照不宣的默契纠结——
他伸手从衣兜里掏出手帕擦干了眼泪,笑着转过身来!
他指?一下箱子里面的红嫁衣,“这东西我留着没用了,就送你吧?”类似问询的口吻。
“可给我,我也用不着啊?”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摇摇头相视一笑,“算是替我保管着,那天我没了就留一个念想吧!”
“这好好的?”
“实际上我猜你也许会用的到。”
“大叔,你又玩笑!”
“我之前刚说过:不是玩笑,是感觉。”
“爱她吗?”
『你一直都在瞒着我』
〖我尽量不瞒你了〗
『你不必瞒我』
〖我知道瞒不了你〗
“你回我话啊?”
“爱——”
“谢谢你的诚恳与诚实。”
『不管你将来用与不用,我都送给你,因为我知道你会连同你心里的她一样会妥妥的收藏好的』
〖我一定〗
『一个写东西,都可以把自己写到掉眼泪的男人,他的心是有多么柔软?』
林中林忽得闪过犹如少女般的羞涩,明叔把红色的嫁衣用双手托起。
明叔神情肃穆庄严!
“我把这一切都交给你了,请你妥善收藏!”
“我会!——”
“希望有一天你把它交给配得起的女人,这是它的使命也是你的使命!懂吗?”
“我懂!”
“你命里桃花劫很重!很可能伤到她,但也同样会伤到你自己——”
突然觉得托在手上的东西很重——
他凝望着明叔的脸。
两个人对视着,都笑着流出两行眼泪——
【懂——原来,不过就是种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