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山东面的太阳,
我是山西面的月亮;
我们去同一地方栖息,
却不能拥有你的光芒!
我回到小院,老头儿早已经睡下了。我蹑手蹑脚的走进自己的房间,生怕弄出点声响把他吵醒。我打开灯想点盘蚊香,突然老头儿大声吆喝道:“有雨吗?!”。我被突如其来的喝喊惊得猛然屏住呼吸,就像鼠一样的贼能动的就只是那双瞪大的眼睛,每次听到他这么吆喝,我都是近于崩溃的大声回应“没有!”我已经很轻,他怎么还是会醒?谁知道他睡还是没睡?没准就一直没睡?或许就一直在等我回来,就为问上我这么一句话?
还以为真的没雨,可是就在后半夜却偏偏下了雨,简直就是雷电交加,狂风肆虐!不过也还是一夜无话!
一夜雷雨的惊恐与约会后的诚惶诚恐,巴不得雨歇与天亮,雨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停了,灰灰的初晨光渐渐被太阳光渗透的发亮,灰慢慢的退洗成略带蓝的白。雨后的清晨,空气润得像浸透香味的纱巾,恨不得就把它敷在自己的脸上。微闭着眼睛贪婪的呼吸着,犹如薄荷糖一般可以润喉的空气。我就这样站在老头儿每天挂鸟笼的树旁,享受着卸掉惊恐的片刻宁静与欢愉!
“咣咣咣!”突然我听见我的房门被什么东西猛烈地击打着。我赶紧转身奔过去。
老头儿停住了手中的拐杖,气呼呼的嚷道:“不是没雨吗!不是没雨吗!你这个骗子!”他的手和脸青筋暴起,胸腔像风鼓一样起伏,像一头死盯着弱小麋鹿的饥饿狮子。
我只有陪着的笑脸,像一只向狮子谄媚的狐狸。
“我是看天气预报那么说的。”
“你都没看是吗?还骗我!”
“我还是白天看的。”
“那你是说,天气预报也骗人啦!”我未加可否,只是不停的点头。
天气预报放佛是替罪羔羊,承受了老头儿本是对我的嗔怪。老头儿原地转了半圈,他指着那棵白杏树说。
“你去把我的黄鹂拎出来。”他气呼呼的转了身,又用手杖指了指他的房间,我近于殷勤的小跑过去,鸟笼子马扎子一并的给他拿了出来。“去。再拿个出来。”他指着马扎说。“你陪我坐会!”语气很是强横,不容反驳“快点!”
“不用,我坐石阶上就:行。”
“你是不是傻?夜里不刚下过雨吗?!你这傻小子!你没吃过凉的东西也没着凉拉过稀吧?!”
老头儿示意我坐他的对面,他两眼死盯着我眼睛,有点阴森的可怕。“跟我说昨晚干嘛去了?说实话。”
“见个人。”
“在一起待了很久吗?是不是女人?”
我没敢说不是:“是!”
“干嘛去见一个你老婆之外的女人!你说说!你说说!”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好沉默着!“没什么好事情!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情!”老头儿的眼睛冒着类似恶狼一样的凶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明天你搬家吧!”他霍得站起来,舞起手中的拐杖。“不然那天你会把她带到这里来!在我房子里做那种苟且之事!走啊!”
我连忙扶住他颤抖着的手解释说:“怎么会!这种事我想都不敢想。”我扶他坐下来,“我都快六十岁的人,哪还有那种心思了。”
他坐定抬眼看了看我,“人花心,八十岁都不保个准儿!”
他右手捶着自己的心口,恶狠狠的样子和表情让我很是惊恐和不解。我想岔开话题,我指了下他的黄梨木手串问:“要不要洗洗?”那上面满是油渍。
“这个不用你管!”
“这个你戴了好久了吧?别人送的?”
“这也不用你管!我在说让你搬家!你没听清楚吗!?”
我扶他坐下来,他的腿在抖,胳膊也在抖。“这串子是?”
他拄着拐杖沉默了很久,他白着眼睛不停的打量我。
“我真的想知道。”我再一次的对他说。这并不是因为奶茶对此好奇,这反倒是我对此十分的好奇。“大叔。我感觉你过的很苦。干嘛不可以跟我说一下。你也许都看出来了,我也很苦,不然也不会好好家不回,非要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
“你真的想知道?”他深深叹了口气,低头沉默了很久:“这还是她送我的生日礼物呢!我平生的第一次可也是最后一次。”他眼里在这不觉间噙满了泪花,干涩的眼睛被润的很深邃:“她说好了,等我离了婚就嫁给我——”他摇摇头说不下去了,此时他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只是没有哭出声来。他嘴唇在开始抖了,“小颖——”他只是轻声的叫了一遍小颖这个名字,眼睛里既充满了柔情也充满了怨。他不再是对我说话,而是对着自己自言自语,浑浑噩噩的像一个醉鬼,“你不是答应过我,和他复婚不会领结婚证吗?只要他再打你,你就带着闺女来找我的吗?”他似哭似笑的自言自语,就像个癔症的人,他完全已经忽略了我的存在。“我想你过的不会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信他会对你好!你的手都变了形,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个啥样子?阴天下雨会不会疼?”此刻他的眼里满是那种柔情蜜意,仿佛他的小颖就坐在他的对面。此时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老是问会不会下雨,因为他的心里一直在想着他的小颖!
他突然转脸恶狠狠的问道:“除了你老婆,你爱过别的女人吗?”
他突然问我,我几乎被惊得目瞪口呆。“没有。”
“看你现在的状况现在没有,可不敢保证你将来不会有!”他的眼里收回那种温情,转而是种疑惑“我不看好你,我不想你会变成我的样子。可怜。可更多的人觉得你可恨!”
“我和老婆关系是不很好,但还不至于会爱上别的女人。”
“现在没有靠谱的人和事了!”他摆了下手,瘦骨嶙峋的手臂上,那黄梨木的手串向下滑了一下。“尤其女人,比男人更不靠谱!”
“实际上最不容易的还是女人吧?”
“你倒是挺能体谅女人!那你为啥就不能体谅一下你的老婆!非得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无言以对。
“实际上我也能体谅她的难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至始至终我没恨过她,我原谅她,她的苦我最清楚。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不容易,没有人可以接受这两个孩子。我知道她那么做也是为了我,她不想拖累我!所以她选择了复婚,她说不领证,如果他对她不好,她就只带一个孩子出来,来找我……可自始至终她也没来找过我……她领了证,想出也出不来了!这一次陷在里面的不是我而是她了……”
他转脸瞧瞧我,“所以我劝你别去做傻事,你懂了吗?”
显然我是似懂非懂,不知道是不要轻易离婚?还是结婚不要去领结婚证?我不知道那条是针对我说的。我只能含糊说:“我懂了。”
“你懂个屁!知道啥才是爱吗?”他啐了口口水,“啥是爱?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我看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知道!”他又啐了第二口口水,“说爱的人都是傻子!所以他们说的都是傻话!做的事也都是傻事!懂了吗?”
我不是很能理解他所说的话,对爱可还是有了点将信将疑。我没想到老头儿突然就跟我说了这些,我相信老头儿独到的眼光是已经看穿了我,好像他有感同身受一样;也许是我现在一时还悟不到或者没察觉到。我也许会真的爱上一个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奶茶。心里萌生的暗暗的喜欢已经出卖了我,以及我内心暗藏着的龌龊灵魂!此时我也许尚无觉察,或者说是已经觉察了却又暗暗窃喜,仿佛我淘到了宝贝,生怕别人知道,巴不得把它藏的严实的,就如同金屋藏娇的感觉一样。对于老头儿我只得另眼相看,我不知以后他还能看出点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