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大哥打电话给我,说是给我找到了房子,说是不要房租的,房子是他同事的父亲住的小独院。我迫不及待的把我所有的家当都搬了进去,小院处在小镇最北端,虽偏僻但算是清净。安顿好我见了下房东,房东老头儿正在午睡,好在刚来时我已经见过,现在所见的是她的女儿霞姐,霞姐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袒露着整条胳膊的花臂刺青,我没太注意他这些,我只注意了他的脸,从眉目上看他就是老头儿的儿子,他剃着光光的头,亮棕色的脸疙疙瘩瘩的,像包了浆色的文玩核桃。他很是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很显然是对霞姐不收我的房租很为不满。
“中午了,是不是安排我们一顿啊?喝点酒,也算是借花献佛给你接接风!”他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也是用不屑的目光瞥了一眼霞姐。
“这儿没你的事,你该干嘛干嘛去吧。”霞姐也是很不耐烦回怼了他。之后她转过脸对我微笑道:“甭理他。下午你没啥事就该干嘛干嘛,我家老爷子就劳烦你有空多照应一下。”
“放心吧。我会的,这我就知情不过了。”我也客套的点头微笑回喏着。“真的是够打扰你们了,这样反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平时也不用人的,你也该上班上班,该干啥干啥,如果他问你,会不会下雨,你就告诉他没有就行。他都有点神经兮兮的了,别太在意他的这些话。”对于这话我有点不解,可也不好开口问,只是频频点头回诺,霞姐之后又嘱咐了几句,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听进去了。霞姐走了,我也突觉得好无趣,就随着霞姐去了大街上。
六月的天你说会是个啥样子?有雨是不是来得很急?前一两秒钟还是骄阳如炬,一两秒之后,就突如其来的让人无法退避。世界上有些避之不及的事就像此时的雨一样,不是无法退避,而是避之不及!街上的行人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惊得像被竹竿打散的马峰,一窝蜂的争着抢着挤进临街的店铺。由于避之不及,我也只得随着行人进了临街的一间店面。这间店面不是很大,忽然间进入很多的人,顷刻间变得熙熙攘攘的乱做一团。嘈杂中人们都在抢占座位,呼唤声和着冷气充满了小店整个的空间。慌乱之中,我并不知道这是一家什么店,也不在意这是一家什么店了。只是觉得此间店面陈设环境都似曾熟悉。
店里空调的温度好像打的很低,我从炙热的街上一下进来,有种被速冻的感觉。稍稍适应了一下,我挤绕在人群的间隙中,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之后就是很长时间的不被理会。
雨,有点不紧不慢的下着,这样不小也不大,恰恰把每个的焦虑弄得不温不火。有拿了伞具的人,在柜台上拿了点的东西,纷纷退出了小店。这时我才发现原来靠门口的一面有扫码用伞的架子,可此时上面的伞早已经被拿空了。
显然店员们对此所谓的避之不及,颇显得很不耐烦,她们大声的急促的吆喝着,巴不得一股脑儿的把这些人统统的赶出去。我看到店里只有三个店员,每个人都像陀螺一样从大厅到操作间之间来回的旋转着。
我看着临街的落地窗,窗外的街景愈来愈清晰,雨显然是渐停了。突然所来的安静,让我不知所措,我竟然可以坐在角落里打瞌睡。娑挲声让我更有睡意,可依稀看到对面坐下来一个人,我还是马上打起了精神,她朝着操作间的两个女孩用手打着V的手势,脸上同时扮着鬼脸。她静静的在我对面坐下来,既又怕惊扰我,又怕我注意到她,窃笑着不时的打量着我。好像是要仔细辨认一下是否也似曾相识。我朦胧的稍稍打量下她,不确定似曾相识,但我确定她很漂亮。
觉得就这样让她看着很是尴尬,我索性打开手机,在快手同城里翻看最近所发的视频作品,而她此时也取下耳朵上的耳机,也在不停的翻看手机。我看到同城作品里竟然有人拍了我,这几乎让我惊愕,作品封面上有几个字和加缀的一串感叹号:“有点点意外!!!!!!”。我很好奇想一看究竟,我忍不住点开了视频!坐在对面的她手机竟然在此时和我的手机同步播放。她近乎慌乱的站起来,向我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吐着舌头,我猜想这视频就是她刚刚拍的,我笑笑没说话,继续看着那个小视频,我看见视频里的我打着瞌睡,在头几乎撞到桌面前,忽得像惊了梦一般睁开眼睛,忧郁的眼神,眼睛里略带着隐隐可见的血丝,忧怨的垂唇,嘴边上略带着隐隐可辨的口水。我看到下面的作品说明写了,“奶茶店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位大叔?傻木头是你吗?”再以下是一大串我看不太懂的表情。我果然被惊愕了,她竟然就是我快手互粉的那个奶茶!她还是坐在那里,一只手放在围裙的兜子里,另一手不停的滑手机屏。我一连看了三遍然后点了赞,并又在下面写了评论:萌大叔很囧!没错!就是我傻木头——大概十来分钟快手里有人发私信过来:
奶茶:对不起,大叔。那个我还是删了吧?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尴尬)
傻木头:哈哈!没关系的奶茶。留着吧!热度蛮高的,没准会把我推成网红了。
她回了“额”。手机收进口袋里,转身去了操作间,雨势与蝉鸣彼落此长,好像整个夏天本应该就是个喧嚣的时节,可在她转身的瞬间,感觉她的消失蒲絮一样的飘逸轻盈。我的心静的是那么舒服。
在店里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了,我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她极其轻盈的近乎飘一般的过来,把一个纸杯放在桌子上,“我为我的唐突对你表示下我的歉意,难得一见,就请你喝一杯奶茶吧。”我试着用手摸了下杯子,“是温的,你喝了再走。”我算是第一次喝奶茶,温温柔柔的像细软的绢把喉咙滑出咳不出的痒,滑润带着那种说不出的痒,丝丝的冲入胃脾。“香草味的,不知道你的口味,就将就一下。下次你自己点。”
她头发修的很短很精致又很精细,浅麦色的皮肤,不是很亮的那种,偏暗有点像褪色的丝绸,与她发快手上的白亮的肤色截然不同,可以说是纤小而挺直的鼻梁上戴着蓝边的眼镜,唇色很浓,和她的眼睛一样闪着光。我有点不太厚道的那样看着她,她倒是不是那么介意,“想喝奶茶随时来,我请!”
我瞬间尴尬,这里好像不太适合我来,我想我不会再来这。虽然我们经常私信聊天,但并非过密的关系,心想:她这倒是个厉害的角色!不软不硬的把我往外推了一下。
我不记得是不是对她说了谢谢!反正她不曾送我,这多少让我感到有点莫名的失落,冲出软帘门,街边树上的蝉鸣燥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这时我真的好想再回到奶茶店里,可踏出门没了理由再回去了,于是,我想雨真的是好,当然奶茶就更是好,这一下午心情一定也是大好,抬头看看天空,天空也显示出了绝佳的搭配,碧空如洗,白云如钩!走在街上我竟然不知了去向,是不是每条路都会有家奶茶店,可我想在这小小的市镇也不过就此一家奶茶店,所有的奶茶店都不过是平常而已,这家奶茶店之所以与别的不同,是因为有个叫奶茶的女子,她名字不得而知,我也不太想知道。我知道奶茶就够了。我想着她那轻佻上扬的唇角“想喝奶茶随时来,我请!”明明知道那是我不该去的地方,尽管有免费的奶茶,可这应该是礼貌的婉绝,而不是盛情的邀请。有点惘然若失,像偶遇后期待的再见,又被无视的拒绝了。
自从搬出家也有段时间了,整个人自由的像懒懒的爬虫,东一头西一头那么来回摆动着走一条直线。有时想回头却好像找不到路,徘徊一下还是要往前走,因为无路可退。我没有迷路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此时我无比留恋那温温柔柔的奶茶!因为此时腹中还有奶茶的温度。
我打开快手给她发了私信。
傻木头:你真的可以请我喝奶茶吗?
说句实话,我不抱希望她会回我,突觉得自己有点龌龊,我不知道我自己想干嘛?
我等到了她的回信。
奶茶:一杯奶茶又喝不穷我!想喝你就来,不打紧的。
傻木头:等下雨吧。
奶茶:莫名其妙?
又是我看不太懂的表情。
我的电话响了,铃音像惊梦人的尖叫。
“死外面是不是啥都可以不管了?!”是我听习惯了又很不情愿听见的女高八度的声音。每一句都像在撕裂你的神经,好在她每次打电话就一句两句话,“用你微信给我话费交了!家里不能上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