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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江南蚕衣

两个人对视而笑,这时楚然从怀中拿出个梨花簪子,递给了浣熙,浣熙接了过来。

“哇,好漂亮”

这梨花簪子本是楚然人间的第一个礼物-----还记得那日楚然初来人间,在那梨花树下,接下的这一支梨花,在楚然怀里,吸收仙气已然幻化成玉,片片花瓣煞是晶莹剔透,还有这金色的花蕊如同金丝,楚然又日日在这荷花池中修炼,更是吸收了这人间天地之精华,更加的清透。

“送给你”楚然微笑着看着浣熙。

浣熙盯着楚然瞪大了眼睛,

“这么贵重,我不能收的”

说着要将这簪子还了回去

“有什么贵重的,这只是块普通的石头罢了,只是你戴它,水火妖虫便不得近身,可保平安。”

浣熙道“有这么神么,又接了过来细细的端详着”

看了许久“我还是不能收,总觉得太贵重了。”

“你就拿着吧,真的不贵重,我家还有一箱呢,就数这个最不贵重了”

浣熙将信将疑的看着楚然道“真的么,你家这么有钱”

“真不贵重,你就当是保平安的,图个吉利,来我给你带上”浣熙从手中拿过这簪子插进浣熙的发髻里,浣熙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看着自己旁边的楚哥哥给自己戴上这梨花簪子,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这簪子。

楚然也看着这水影中浣儿,

“我们家浣儿戴着着簪子又更好看了”

正是映了“阊闾城碧铺秋草,鸟鹊桥红带夕阳”的景儿。

此时已然夕阳西下。

楚然将舟儿划到岸边,两人又作揖拜别,路上浣熙将插入头上的簪子拿下抱握在胸前有些欢喜,又有些害羞,自言自语道“只是保平安的,只是保平安的。”脑中不是的出现着楚然给浣儿戴簪子的一幕,这一夜浣儿都不曾睡好,一直怀抱着这簪子,梦中也叨叨着“保平安…..”。

这边楚然正在案前复习这功课,手上拿着毛笔,正在书写,心中也在默默的念,“只是怕你这傻蛋儿再给妖怪捉了去,你要平平安安的”又从袖中拿出帕子,这是之前楚然封印魔界受伤时,浣熙在湖边发现楚然给楚然包扎伤口用的,这帕子上绣着一株梅花,下面是“浣熙”两个字,这绣工虽算不上上乘,对于个总角孩儿却也不差,对楚然怕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想着自己给浣儿戴上簪子,有些心悸,愣愣的出了神,“只愿这么远远的看着你平安便好”。

多年之后想着这当初只怕是:“一抹残阳挂湖畔,空追忆,终是人情两不知!”,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

田假快似过半,这日大娘家的三哥哥挑着两筐蚕茧,去往镇上,要去卖,浣熙看到这蚕茧,急忙跑进堂屋,看到堂屋中只剩下给蚕儿结茧的稻草还在,如同“山”字状摆在地上。

大娘正在收拾留下的蚕茧,看到了浣熙“浣儿快过来,给大娘帮忙”

浣熙走了过去,大娘看着这还有一筐蚕茧。

“你大伯,身体不好,我让你三哥将那两筐蚕茧挑去镇上卖了钱好给你大伯看看他的腿,最近他的腿脚都不太听使唤了,怕是这样下去,不能去地里干活了。”

“恩,大娘,我帮大娘干活,大伯呢?”

“大伯在里屋呢,昨夜疼了一宿,才刚睡下。”

浣熙嘘声道:“哦,哦,好的,等大伯醒来,我再去看他。”

大娘指了指,这筐里的蚕茧,“我留了半筐,等煮了茧,抽了丝、织成锦给我们浣儿做身衣服。”

浣熙忙不迭的说道:“不要、不要,这么贵重的蚕丝,浣儿穿不得。”

“有什么穿不得的,这是留给我们浣儿以后嫁人时穿的。”

浣熙害羞的说“大娘,大娘我才多大啊,况且我也不嫁人,我要陪着大娘。”

“傻孩子,这抽丝、剥茧、织锦、染色、裁衣,绣花,”少说也要五年功夫,要等得你用时哪来得急。”

接着说道:“我们这江南女子,自古都要有这么一身的,你娘亲去的早,没人告诉你这些,大娘帮你做,这应也是你娘亲想见的吧。”说毕拿起衣角拭着眼角的泪痕。

浣熙这边也忍不住流了泪下。

大娘一把把浣熙楼道怀里,“你命苦,这不有大娘呢么,大娘有七个孩子,再多你这一个也不多,有我一份,便有你一份,你在学堂里好好学,多多学些女红,我也算是对得起你爹娘,你娘亲在天上也会安心的。”

浣熙一把搂着大娘哭道,“大娘、大娘我会好好学的,我也会好好帮大娘多做事的。”

“我们浣儿不哭,不哭,我们不说这些事了,看看这些茧儿,等到他们破茧而出,产下蚕卵,我们就又能养蚕了,我们浣儿就长大啦,又能帮大娘做更多的事儿了。”

浣儿也破涕为笑,“好的,好的大娘,我来给大娘做好多事。”

浣儿跟大娘将这结茧的稻草收拾好,整齐的放入灶屋,留着烧火用,又爬上梯子将这蚕宝儿待的这直磊到房顶的蚕簸收拾干净。

浣儿一边清扫着蚕箔,一边脑中映现中往日养蚕的情形。

那日是个春日,浣熙清晨起来,听到窸窸窣窣的下雨声,浣儿伸了懒腰,“大娘下雨了么?”

大娘笑而不答,浣儿推开门,院子里薄雾蒙蒙,尚未退去,却没有雨水。

“那怎么有下雨的声音呢?”

大娘指了只蚕箔,“是它们在吃呢。”

浣熙跑了过去,看见蚕箔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的桑叶,小如芝麻的黑黑蚕宝正在蚕叶上迅速的打着洞,啃着、咬着、不一会儿一片桑叶便只剩下叶茎了。看着这些黑黑宝宝们,浣熙满心的欢喜。

“这些小家伙们,可真能吃啊……”

浣熙眼前又浮现出跟着大娘一起去采桑叶的情形,这是一个雾天,天刚亮,日头还没出来,雾气很重,在桑树地里,大娘忙着采桑叶,浣熙在偷着懒儿,采了不多桑叶后,浣熙看到桑叶之下的许多桑葚,大都还是青的,有少数的泛着些红色,浣熙便急忙摘下几颗喂入自己口中,有些酸酸甜甜的味道,又摘了许多,给大娘吃。

“这馋虫儿,还没熟呢,你就吃”

浣熙笑道“没熟的才好吃呢”

就这么一路闹着,桑叶没采多少,树上的桑葚便都不见了。

只听得梯下的大娘喊道:

“浣儿搽完就早些下来吧。”

浣熙才回过神来,走了下来,一起整理这这些蚕箔、蚕架、蚕匾。

只听得大娘娓娓道来:“这养蚕之法相传源于黄帝的妻子嫘祖,商代设有“女蚕”,为典蚕之官。以蚕神与上甲微同祭,对蚕事极为尊崇呢。到了周朝便有“亲蚕”制度,天子和诸侯都有“公桑蚕室”,夏历二月浴种,三月初一开始养蚕,分为浴种、出蚁、蚕眠、化蛹、结茧、化蛾。浴种是清除蚕卵上脏污,以白篙煮汁,浸泡蚕种,促其发蚁。曝茧促其化蛾,”

“大娘,您等下,我给您记了下来。”

“这有啥可记得啊,这孩子真是的。”

这边浣熙也不作答,不一会儿,浣熙便将纸墨拿了过来。

“大娘,这养蚕本是门学问,还可以做官的,您接着说。”

大娘也就随她,接着把刚才的那段又说了一遍,又接道:

“永嘉有八辈蚕:螺珍蚕三月绩、拓蚕和螺蚕四月初绩、爱珍五月绩、爱蚕六月末绩、寒珍七月末绩、四出蚕九月初绩、寒蚕十月绩。分为白头蚕、领石蚕、楚蚕、里蚕、儿蚕、灰儿蚕等。按饲育和繁殖时辰分为秋母蚕、秋中蚕、老秋儿蚕。

经过浴蚕、下蚕、喂蚕、一眠、二眠、三眠、分箔、采桑、大起、捉绩、上簇、炙箔、下族、择茧、窖茧等。浴种分多次进行,一在腊月经冻沥毒,二在谷雨催青前温水浴之,清明暖种有人体温和糠火温两种。收蚁有鹅毛掸拂和桑叶香引两种。蚁蚕饲叶用刀切细、小蚕用嫩叶,注意热冷,大蚕薄饲勤添,并勤去粪除沙。上簇时先将早熟蚕拾巧上山,然后大批熟蚕一起上伞形簇,要些许暖和些,十体”指寒、热、饥、饱、稀、密、眠、起、紧、慢、“三光”指按蚕的肌色、定饲叶多少,“白光向食,青光厚饲(皮皱为饥).黄光以渐住食”;

用火加温干燥,使的茧质更加光亮更加容易抽丝。别看这蚕宝的粪便,更是栽桑的好东西,桑叶也会长的更加肥美,蚕儿更加喜欢吃呢。”

浣儿一一将这些都记了下来并写上“养蚕记”三个字。

这会儿里屋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想是大伯醒了,浣熙连忙跑进去,扶扶着大伯起了床,给大伯倒了些水。

大伯一边接过水饮了去,接着说道:“浣儿真懂事”

浣儿又帮着大伯捶腿。

这时三哥也回来了,并带着个郎中。

大娘将这郎中请到里间,给大伯诊脉。

大娘问三哥道:“蚕茧可曾卖了?”

“没得空卖掉,这先生心善,收下了这蚕茧,算是诊金了。”

大娘点了点头,“三儿累了吧,这大热的天,先去喝口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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