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缓缓换了一身和平常不一样风格的服装,也换了发型,特意买了最便宜的胭脂水粉,每日尽量的打扮一下,看起来和以前的她不大一样就可以。甚至还拿着布条将小薄荷包了起来,没有人看到她拿的是什么样的剑。
和遇萤闲来无事,就一起观察街上姑娘的妆容,回去后就自己照着化个妆容——今天是娇羞的少女,明天是成熟的大姐姐,后天又是端庄秀气的大家闺秀。
平时也让遇萤化作人形,打扮成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俩人就这样路过贴有她们通缉令画像的热闹大街,也没被人认出来。
缺银两又该怎么办?一方面是平日省着花,另一方面,尽量挑选偏僻人少的村子,看到有久病不治的人家,就自荐去帮病患瞧瞧,叶缓缓会忽悠对方闭上眼,自己给人胡乱按摩一通,遇萤则在一旁悄悄的施展法术,按摩结束,无论是肺痨、中风、眼睛看不清等,突然间都好了,最后对方都会千恩万谢的送上一笔银子。
为了省钱,也为了不被人发现,她们不轻易住客栈,一般找些破庙、山洞将就着就能过一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叶缓缓也时不时会被起色心的男人尾随,遇萤会悄悄的放出花香让对方睡着。
她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绝对不会回头,只会短暂的逗留。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了。两人合伙闯天涯的日子,过得倒也开心快乐。
偶尔听到路人讨论天后山、凤凰山的事情,也会有意不去听。其实下决心过另一种生活,并没有这么难。
清晨,微风习习,特别舒服,衣袖鞋子上沾了些泥土,趁着没人,叶缓缓干脆跳下溪水,好好的洗了个澡顺便洗洗衣服。遇萤则给她把风。
洗完澡后,虽然浑身湿哒哒的,但正是夏天,干脆边走边晒太阳,也就把衣服拷干了。
下一个地方是,石溪村。
这是个环境非常好,但贸易不怎么发达的村子。
叶缓缓牵着遇萤的手,俩人好奇的观察着这个村子,看看值不值得停留。
这个村子实在有些无趣,就是特别多果树,水果都卖得特别便宜。叶缓缓买了满满一袋水果,牵着遇萤正准备离去。
就快走出村口时,听到一个中年女子在抱怨,“这铁链能不能便宜点,上次买的都快磨坏了。”
小摊贩道:“磨坏?不可能啊,这可是铁链,你当是麻绳啊?”
中年女子道:“那可不,那个疯小子天天发疯,一条铁链都锁不住了。”
小摊贩恍然大悟,“你家那疯小子也是怪可怜,我听说西江赵氏娶的媳妇特别厉害,要不带他去那瞧瞧?”
中年女子道:“我哪有这时间看着他啊,我还要照顾我的小孙子。那小子,要不是我们老爷心善,早就丢他出去自生自灭了。”
小摊贩点头哈腰道:“那是那是。”
中年妇女嘀咕道:“一个铁链这么贵,还是下次再买了。就不能不管他吗,真是烦人。”
小摊贩嬉笑着送走中年妇女后,转头就自言自语道:“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如此对待。这孩子虽傻,在家找人看着就好,还非得用铁链锁着,真是太可怜了。”
遇萤摇了摇叶缓缓的衣袖,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恳求的看着叶缓缓。
叶缓缓道:“好,我们去看看。”
她和遇萤约定过,路见不平一定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手相助。
毕竟无论对方多傻,遇萤都能治好。
叶缓缓尾随着那名中年女子,发现中年女子的家境在当地还算可以。房子虽然不美观,但面积算大。
快到正午,恰好有个小厮拎着个食盒出去,叶缓缓便悄悄跟着。
那个小厮来距离不远的山脚下,走进一个山洞。
山洞外贴着一张纸:内有疯子。
小厮过没多久就出山洞,一片平静。
叶缓缓问道:“遇萤,要是疯子,不是一般会疯疯癫癫的叫喊着,会这般安静吗?”
遇萤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这个可能要问药王谷的医师们,我只会用法术替人治病,诊病不在行。”
遇萤的确是可以在判断不出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的情况下,用法术将别人身上所有的毛病都治好。包括一些病患自己都没发现的病症,比如一个经常头痛的人,在被遇萤医治头痛后,突然发现肠胃变好了,原本自己每餐吃不了多少东西,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前的自己肠胃也不好。另外去咨询了大夫一些肠胃方面的问题后,才知道自己应该是得了胃炎。
叶缓缓只好自己进去看看,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遇萤留在山洞外。
刚进入山洞,不习惯洞内的黑暗的光线,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只闻到一些食物变馊和排泄物的气味。
叶缓缓扶着石壁,捏着鼻子,无声的干呕了起来。
突然有一个东西抓住了她的手臂。
叶缓缓吓得大声尖叫了起来,那个抓住她手臂的人微微一颤,却是紧紧抓着她。
叶缓缓胡乱从怀中掏处一个符咒扔出去,却没有效。
她准备掏第二个符咒的时候,准备掏符咒的手也被抓住。
听着叶缓缓的连声尖叫,遇萤也慌了起来,准备进山洞看看,但这时候,那个送餐的小厮正好没走多远,便跑了回来,远远看见遇萤,便叫住了她,“前面那个小孩!喂!小孩儿!对,就你!站在山洞门前那个!就你!”
遇萤指了指自己,小厮再次确认道:“对,我就是叫你。你是哪来的小孩,不知道这里很危险,不能靠近这里吗?刚刚是不是你进去,刺激到里面的疯子?不对,这是个女人的叫声,是有谁在里面吗?”
遇萤答应过叶缓缓,不能主动和人类打交道,此刻她不自然的转过身,点点头道,“对,我姐姐在里面。”
小厮一听脸色都变了,考虑再三,还是不敢独自进山洞,便叮嘱遇萤不能进山洞,自己跑回去搬救兵。
由于本就没多远,小厮一会就碰到闻声赶来的季氏众人。
其中就有那名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气冲冲的走上前,边走边骂,“又给我发疯,我才刚准备睡个午觉!烦人精!为什么不早点死!留在这,就是个累赘!老爷就不该娶你娘,生了你个疯子,你娘走得早,你怎么不跟着你娘一起走?”
跟着中年妇女来的小厮手上都带着棍棒,还有煤油灯,遇萤只好大喊道:“姐姐!有人要进来山洞了!你没事吧?”
遇萤知道里面绝对不是妖怪,叶缓缓应该没有危险,此刻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进,只是转过身,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的脸。
叶缓缓双手都被人钳制住后,确定对方是人后,她便不在尖叫了。
实在是太黑,她看不清对方的脸,试探性的问道:“你还好吗?”
对方只是紧紧抓着她,却没说话。
俩人就这样站着,谁都没说话。
听到遇萤的呼唤之后,对方说道:“你走吧。”
对方松开了紧握自己手臂的手,叶缓缓却问道:“你好,我叫叶小雨。你是不是需要帮助,我这里有很厉害的医师,可以治好你,只需要一小会。”
对方说道:“不,你不叫叶小雨。你走吧,外面那小女孩,你不能一直带在身边。你们两个在一起,两个人都会有杀生之祸的。”
叶缓缓愣在原地,对方却直接推着她出去,叶缓缓不愿离去,说道:“等等,你绝对不是疯子,哪有说话这么利索的疯子?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有杀生之祸?你是乱说的吗?等等,你先别推我。”
对方说道:“送她去灵隐寺,灵隐寺能保护好她。”
叶缓缓不愿离去,这回是她紧紧抓着对方的手,“我不走,你让我再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不是疯子,但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你需不需要我带你出来?第二个问题......”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漆黑一片的山洞也被照亮了,叶缓缓隐约看到她对面站着的是一个手脚被帮着铁链的男子。
中年女子看到自家的疯子旁站着一位陌生的姑娘,连忙大喊道:“哪来的小姑娘,快点出来,这是个疯子,别靠近他!可别让他伤了你!”
要是这姑娘被那疯子伤了,自己不是还得赔医药费。
叶缓缓道:“夫人,我还有点问题想问他......”
“疯子”突然发疯一般抓着叶缓缓,将她往墙上推去,中年女子一看,自己也害怕得退后了几步,连忙喊道:“还不去阻止他发疯!”
四五名小厮拿起木棍就朝着那名男子打下去,叶缓缓茫然的站在原地,她刚刚站的位置,刚好有盏煤油灯没放正,整盏灯烧了起来,被小厮扔在了地上。
“疯子”双手抱着头一声不吭的忍受着雨滴般的棍棒。
叶缓缓喊道:“别打了!他没有伤害我!夫人,能让他们别打了吗?这样会把他打死的。”
中年女子道:“姑娘,你有所不知,他是个疯子,不给他点教训是不行的。你一看就是外地人,只是恰巧路过我们村子吧?这是我们的家事,请姑娘别插手。来人,送这位姑娘出去。”
中年女子身旁的一名小厮强行要送叶缓缓出去。
叶缓缓从怀中掏处钱袋子,说道:“夫人,我有银子,我买下他可以吗?我看他身子挺结实,我要去远方,正好想找个人做护卫。”
中年女子看着叶缓缓的钱袋子心动了一下,随后还是无奈的拒绝,“他是我夫君娶的小妾生下来的。怎么说他也是我们季家的儿子,况且我夫君还在外谈生意,实在不能卖。”
中年女子确实是怕自己的夫君会生气,否则她根本不想理会这个疯儿子。
叶缓缓是被小厮请出山洞的,洞内是棍棒打在人肉身上的声音。
这里的人多起来,又是大白天,她和遇萤又是通缉犯,实在不便多露脸,只好先行离去。
入夜后,等季家人都灭了灯入睡以后,叶缓缓带着遇萤再次进到山洞中。
山洞内伸手不见五指,叶缓缓丢出一张符咒,符咒便燃烧起来,给他们照明。
叶缓缓小声说道:“你别说话,也别挣扎好吗,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只想带你出去。你也算幸运了,我好久都没拔过剑了,这次为了你就拔一回剑。”
普通的剑不能够轻易的斩断铁链,但仙剑可以。
她斩断了男子身上铁链后,拉着男子的手臂就出去了。
男子没有反抗,任由叶缓缓拉着他的手臂,带他到了小溪边上。
即使是在夜晚,也能看到男子身上大大小小的瘀伤。
叶缓缓扶他坐下来,先打了一口溪水喂男子喝下,男子自己接过水壶,喝了起来,说了声,“谢谢。”
叶缓缓道:“你果真不是疯子。今天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害你被打了,自己还就这样走了,对不起。我现在,替你上药好吗?这个药非常有效,很快就会好了。”
叶缓缓和遇萤对了一下眼色,遇萤会意的站在男子身后,叶缓缓跪坐在男子面前,拿出提前在药店买好的金疮药,轻轻的给他上着药。
她故意正坐在男子面前,好吸引男子的注意力,男子也的确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遇萤在男子背后悄悄的用法力替他治愈着。
叶缓缓边替他上药,边说道:“你为什么要留在那个山洞里?你不是疯子,你完全可以和你家人说清楚,他们就不至于这样锁着你。”
男子不说话。
叶缓缓道:“你不想说,我也明白。在我小时候,我爹娘、哥哥都对我不好,也是又打又骂,我的情况没比你好多少。不想让他们做自己的家人,那自己可以离开。我离开家之后,的确有的时候还会难过,但大部分时候是开心的。”
男子的双手双脚上还有手铐、脚铐,在山洞内太黑没能帮他取出来。
替男子上完药后,她便再次取出小薄荷,笨拙费劲的替他切断手铐、脚铐。
遇萤也替男子治疗完毕,坐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这名男子。
叶缓缓见男子不太愿意说话,也没有在意,又拿出手帕,在溪边湿水,替他擦拭了起来。
男子身上竟是泥泞,手帕黑了一块又一块。
叶缓缓实在为难,试探性的问道:“你怕水吗?要不我和你一起下这溪水,好好洗个澡,我替你擦一下。就是这水可能有点凉,你......”
叶缓缓话还没说话,男子径直站起来,下到溪水上泡了起来,“我自己下溪水就可以了。”
叶缓缓来到岸边,不太放心的说道:“这溪水有的地方很深的,你小心点,我还是下去吧,我怕你掉下去。”
男子道:“你别下来,溪水太冷了,会着凉。”
叶缓缓疑惑的看着他,随后自责道:“溪水很冷是吗?对不起,都是我出的馊主意,那你快上来吧,我带你去住客栈,我有钱的,带你去洗个热水澡。”
男子没有说话,却开始解开衣服,认认真真的洗起了澡,顺便也洗起了衣服。
叶缓缓不好意思,带着遇萤转过身去等他洗完澡。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叶缓缓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回答道:“季如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