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数名老百姓打扮的杀手从人群中走出,他们从四个方向渐渐的走来。
他们的袖口露出匕首的一截,身上各处还藏有各类暗器、毒药。
季如枫抓起身旁一个卖木玩偶的摊位上的支架和物品,甩在几名杀手身上,利用这短暂的空隙拉着叶缓缓就跑。
叶缓缓道:“他们是来杀我,你放手吧,我已经不想活了,死就死了吧。”
季如枫有些生气的说道:“叶缓缓!我们当初为什么建的观月岛?你又是怎么答应投靠在观月岛上的妖怪的?他们全部寄希望于你,你现在却想不战而退!”
叶缓缓哭着说道:“对不起,我就是个没用的人,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给他们带来希望。是我一开始就错了,我真的做不到!”
季如枫大声吼道:“你也是带给我希望的人!对于我而已,你就是那个闪闪发光、照亮我生命的人!如果你一开始就错了,那我就更加错了,我比你更加不需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要是想死,那我们一起死!”
季如枫挺住了脚步,他仍然紧紧拉着叶缓缓的手。
身后的杀手正疯狂追着他们,根本容不得他们停下,叶缓缓着急的拉着季如枫要跑,但季如枫却纹丝不动,她拉不动季如枫,“季如枫!你疯了?快跑啊!不要停下!快点跑起来!”
季如枫仍然纹丝不动的站着,镇静的看着她。
叶缓缓大吼道:“我答应你!我不寻死!我好好活着,用尽全力活着!求你了,季如枫!我们离开这吧。”
季如枫道:“这可是你说的。”
季如枫拉着叶缓缓继续跑。他们穿过大街小巷,一直往人群密集的方向跑。
突然,季如枫松开牵着叶缓缓的手,用力把她往旁边一推。
叶缓缓摔倒在地,季如枫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根匕首。
随后,其他杀手也射出匕首,都打在季如枫身上。
季如枫喊道:“快跑!”
叶缓缓愣住了,她身上的符咒早就用完了,心绪也混乱有杂念,一时之间连幻术都施展不出。
一群三眼乌鸦瞄准这些杀手,轻而易举的啄瞎了他们的眼睛,还用尖爪挖开了他们身上的肉。
叶缓缓扶着季如枫在人群中穿梭,她怕还有其他躲在暗处的杀手会袭击,不敢停留。
季如枫整个后背都被鲜血染红了,她扶着季如枫,能够感觉到季如枫体力越来越不支,她走得也越来越吃力,但她的心思却平静了下来。
她看到一处酒楼外停着一辆马车,看马车的人在一旁打着呼噜睡着了,她施展出一道幻术,确保看马人不会醒来,轻手轻脚的将季如枫放进马车内,再解开马绳。
等她驾着马车离开看马人的视线后,看马人仍在睡梦中。
叶缓缓驾着马车,跑了许久,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确认没人追来后,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料,画了个符咒,符咒变成一匹灵体状态的骏马。
叶缓缓说道:“带我去灵隐寺。”
骏马在面前奔跑,叶缓缓驾着马车在后面跟着。
从前驾马的任务都是季如枫做的,她竟不知原来是这样劳累的活。
但是他,却从未喊过一句苦一句累。她只觉自己命途多舛,却忘记季如枫也是历经坎坷。
在坚强隐忍的季如枫面前,她懦弱得自行惭愧。
疯狂的跑了几个时辰后,她停下车去看季如枫的情况,季如枫已经晕过去了,马车内全是他的血。
叶缓缓拔下季如枫身上的匕首,施展了转移术,将部分伤口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随后,叶缓缓继续赶路,驾驭马车的过程中,因牵扯到伤口,她的后背也开始出血。
在到达灵隐寺前,她已经三次将季如枫身上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她不想让遇萤看到这个样子的自己。
她卸下马和车厢,敲响了灵隐寺的门。
随后她上了马,在确认灵隐寺开了门后,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去。
这一次,她的目的地是西江。
她记着季如枫的话,她要去找她的师父和师兄。她知道素玄生下了女儿,赵梓旭一定会在身旁陪同。好在灵隐寺离凤凰山不算远,她只要再坚持一会就可以了。
叶缓缓快马加鞭,一心只想着回天后山。
她身上的伤口不断的渗血,她已经痛到麻木了。
她来到了凤凰山,但是马累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她听到驿站有人在说:“这些是要供应给西江赵府的,绝对不能怠慢了。赵公子就在附近酒楼,待会会亲自来验货。”
叶缓缓一听,走上前去打听,顺着路人指示来到了一个酒楼。
酒楼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有西江赵氏的标志。
叶缓缓走进酒楼,有人阻拦道:“赵公子已经包下整个酒楼在商谈要事,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叶缓缓道:“我是天后山的弟子,出任务遇到困难,请去禀告赵师兄,是天后山要事。”叶缓缓不确定报自己的名字安不安全,但至少她知道天后山的事赵梓旭一定会管。
叶缓缓一身都是血迹、污迹,头发也乱糟糟的,此刻没有人认出来。
前去通报的人下楼后,对叶缓缓说道:“姑娘请上楼。”
叶缓缓连忙上楼,但她身后的那名小厮用一块沾满了迷药的麻纱从后按住她的口鼻,叶缓缓便倒下了。
不久后,赵梓旭从楼上下楼,和一名商人有说有笑着,最后在酒楼前再次握手道别,赵梓旭说道:“香料的事就麻烦林老板了。”
林老板也笑得乐呵呵的,“我们运货运了几十年了,绝对不会出事的。赵公子就别送了,还是快些回去陪孩子吧。”
赵梓旭告别林老板后便上了马车,赶回了西江。这里虽然是凤凰山的地界,但赶去西江,不需一个时辰便能到。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女儿,但打开大镜山赵冬至的信件后,又头痛了起来,无奈的说道:“赵冬至啊赵冬至,能不能让我多陪我娘子和女儿一会儿。”
叶缓缓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关进囚牢中。这囚牢还算干净,但却闻到一阵腥臭味,和当初在大镜山时一样的臭味。
高高的牢房窗户外,传来皮鞭抽打的声音和妖兽的嘶吼声。
难道是谢其伶?
叶缓缓倚靠着牢墙而坐,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安静的等待着。
既来之,则安之。
她闭上眼睛休息着,一阵呼唤声传进她的脑海,“叶缓缓!叶缓缓!是你吗?”
叶缓缓猛的睁开眼,不对,没有声音,刚刚是有人通过法术将声音传进她脑海中,还是只是她的幻听?
“叶缓缓!叶缓缓!能听见我说话吗?”
叶缓缓向四处张望着,却连个小妖小怪都没见着,但这声音有点耳熟。
“叶缓缓,叶缓缓,我是壁虎妖!祁樱仙就在这,她被诅咒和药物控制住了,你快救她!”
祁樱仙!
说起来那只壁虎妖可以和她是同一阵线一同对付谢其伶,当初是有些敌意,但也没有真正害过他们。
叶缓缓小声说道:“你过来我这,把详细情况告诉我。”
壁虎妖道:“不行,我过不来,我是通过下在祁樱仙身上的诅咒和你说话的,这里被谢其伶控制着,我不能轻易的现身。”
叶缓缓骂道:“好你个壁虎妖,不是喜欢祁樱仙吗,一直知道她在这却不来救她,又不早点告诉我!”
壁虎妖道:“我是喜欢她,但前提是我得保住我自己的命。你听我说,那天在大镜山悬崖上,我怕蛇妖姬彤伤害祁樱仙,便通过诅咒向姬彤发动攻击,没想到我的法术和姬彤的法术相冲,把祁樱仙给冲撞下悬崖了。她掉下去后我有保护她的,她落地的瞬间,我断了一条尾巴来交换她受到的伤,所以当时的她只是晕过去,但却是安然无恙的。
但没想到有个人出现,把祁樱仙带走了。那人取了祁樱仙的血放在一个木偶上,木偶就变成祁樱仙的样子。要是你们当时有好好检查那具假尸体,你会发现上面根本没有我留下的诅咒印记。
这半年来,那个人把祁樱仙藏了起来,关在了一个贴满符咒和阵法的密室。我用尽全部办法,只能看到他在喂祁樱仙喝什么药。祁樱仙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时候,另一个声音在牢房中出现了,“缓缓!”
牢房的角落中,一只蜥蜴慢慢的从无色变为黄绿色,是维持蜥蜴状态的酒吞!
酒吞为了便于隐藏,没有变回妖怪的模样,“缓缓,我听说你被关到这里了。我和我族人一直在隐匿追踪他们,他们想重建一个大镜山,继续炼造妖兽。我放你出来吧。”
叶缓缓道:“等等,谢其伶还没有出现,我连他真人都没见过一面,他能这样把我抓来,他的势力已经渗入到仙家门派内部了,我绝对没这么容易就能出去。酒吞,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悄悄的把祁樱仙每日喝的药换掉,在他们煮药之前换掉一些药材,或者兑水。对了,把这个花瓣磨成粉,加入到药里面。”
这是遇萤枯萎的时候掉落的花瓣,叶缓缓搜集了起来,原本当时只是害怕遇萤出事要留做念想,现在却是救命的良药。雪莲花是纯净之物,那碗能够扰乱心志的药是邪物,雪莲花一定能够净化掉邪物的。
虽然只是她的设想,但是没有别的方法。
酒吞又隐身了起来,它在墙壁上爬,遇到人时便躲在角落一动不动,没有人时就快速攀爬。
它来到厨房时,有人正在熬药,并且看着药。
它趁着那人出门去拿柴火的功夫,立刻将药煲中的药倒去一半,用筷子夹了些药材丢进柴火中燃烧,再加满水,将花瓣撕碎丢进药煲中,又化为一只小小蜥蜴隐身于墙中。
等负责煮药的人搬着一堆干柴进来时,一切照旧。
叶缓缓越想越不对,谢其伶是几万年前皇室的国师,纵使祁樱仙长得再漂亮,他也不至于将祁樱仙关起来,他要是想要祁樱仙,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谢其伶是狂妄的、高傲的、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他要是想要一个女人,直接抓回去强要就是,用得找关起来,通过药物控制她的记忆?他当时更加没必要给祁樱仙弄个假尸体,而且他有带祁樱仙走的功夫,早就能杀掉她,用得着后来雇杀手来杀她?
酒吞说谢其伶想再造一个大镜山炼造妖兽的场地,难道谢其伶上万年来只有大镜山这一个场地?但是她听赵冬至说过毕云涯是从五百年前开始渗透他们家族,慢慢的控制住他们。那在五百年之前,谢其伶都在做什么?
妖兽痛苦的嘶吼声就没有停下来过,他们到底为什么要一直鞭打那些妖兽?难道是因为,他们造出了妖兽,却驯服不了它们?
叶缓缓想起陈惜之说过,赵氏姐弟被毕云涯关在堆放妖兽尸体的垃圾房内。那些妖兽尸体不一定是炼造失败而销毁的,也有可能是炼造成功但却不听使唤而销毁的。
那么到现在还不杀她的原因,一定是要用她来帮忙驯服妖兽。
叶缓缓取出怀中被她设了结界的锦囊,设了结界后的锦囊除了她没有人能看到。她从锦囊中取出一张火符,将整个锦囊,连着里面的阴阳术秘籍都燃烧了起来。
虽然这些是李筱墨的心血,但是她已经看过无数遍了。至少李筱墨也不希望这些秘籍落在心机叵测的人的手中。
尖锐刺耳的推门声响起,她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慢悠悠的下着台阶:“哟,叶师妹,好久不见。”
顺着声音的方向,叶缓缓看到了声音的主人,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开始回顾和这个人相关的所有细节,似乎有些线索慢慢的浮出水面,一直以来的疑问似乎得到了答案。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乎心情极好的,衣着一如既往的得体,和她的狼狈形成鲜明的反差。
叶缓缓自嘲的笑了笑,“原来是你啊,邹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