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蓝,我想回家。”
钱亦蓝是在衣柜里找到的筱良薇,那时她已经睡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珠。
小时候的筱良薇如果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偷偷躲在衣柜里,黑暗如空洞的空间里,只有那狭小的空间能让她感受到被东西包围,只有这样她才能有点安全感。所以钱亦蓝要找到她并没有那么难。
钱亦蓝抱着筱良薇下楼的时候,段程谨才回家,他抬头就看见钱亦蓝抱着他的妻子,然后一步一个楼梯,与他插肩而过。
“等等……”段程谨这几天疲惫不少,胡子拉碴的,脸上布满了血丝,眼睛青黑一片,想来为了照顾那个女人没有休息好。
钱亦蓝想去厨房找来菜刀,把段程谨大卸八块,他曾经珍爱的珠宝被人毫不留情的践踏,一想到这,他就难受。
“我说过,薇薇如果不开心了,难受了,我就会带她走。”钱亦蓝冰凉凉地说道。
“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段程谨想要去拉自己的妻子,段妈妈赶紧拽住他,筱良薇现在已经有6个多月的身孕了,一个不小心,后果不堪设想。
“可你已经违背你的诺言了。”
“她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她不能走。”
因为担心筱良薇肚里的孩子,段程谨不敢上前拉扯,只能挡在门口不让他们离开。
“段程谨你放心。我会打掉她,然后跟你离婚。”
筱良薇此时已经无法装睡,她觉得段程谨的脸皮实在是太厚了。一个人怎么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前脚刚打了她,后脚就想起来自己是他的归属物了。
“你说……”不可置信。
“我说,我会打掉她,然后我们好聚好散。”
“薇薇,别说胡话。”段妈妈既心疼自己的儿子,又心疼自己的孙子。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是你的孩子。”段程谨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段妈妈拉着他,他想,他们两个今天就要鱼死网破了。
“我心狠,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不才打了你那可爱又温柔的野菜花嘛。”
筱良薇实在不会骂人,她的父亲从小教她温文尔雅,在骂人方面不善言辞。
平静地两个月过去,段程谨每日都会来老院门口蹲一会,有时半夜筱良薇起夜的时候还能看见大门外那亮起的星星点点。
那是烟火的味道,恩爱几年,她见段程谨抽烟的次数可数。
……
“你不是想要知道答案吗?来我就告诉你。”
落落的电话刀孔不入,只要她不去,就一直响个不停,最后筱良薇只能约了她见面。
为了避免上次的意外,这次筱良薇什么也不说,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不说话,甚至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就怕祸从天降。
“你是不是好奇我跟段郎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
对不起,我没兴趣,她筱良薇现在是真的对他们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其实,我跟谨哥哥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不是……我们才是夫妻,我们定会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那我是不是要祝贺你们破镜重圆呢?”
“你还记得段妈妈离去的那段时间吗?她不是回老家,而是来照顾我,那段时间我刚发现自己怀了谨哥哥孩子,哥哥怕我吃不惯保姆的饭菜,就让段妈妈过来照顾我,毕竟在她的心底我才是他们家的儿媳妇。”
……
“你说这么多,说来说去不就是让我离开段程谨,我现在就给你安个心好了,你稀罕的男人,我不稀罕。”
见筱良薇起身要走,赵妍妍赶紧拉住她。
“对了,我还有个事要问你。”
筱良薇不理她,落落悠悠地说:“我的眼睛,你用起来可方便?”
她的眼睛,她的眼睛?
“你说什么?”筱良薇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她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
“我说,我的眼睛你可要省着用,毕竟我会要回来的。”
怎么可能,那天父亲拉着她的手说,终于找到合适的眼角膜了,说她在不久后就能看见光明了。
在医学上,只有人体死亡后才能捐献眼膜,那么她怎么会用到落落的眼膜呢?
这不是笑话吗?
“最后再告诉你一个事好了,你以为段郎真的是喜欢你,他不过是在找我在这世上留下的东西罢了。”
……
“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喜欢你呢?”
为什么?
也曾在你侬我侬之后,她玩弄他的头发,看着他为什么喜欢她。
而那时的是怎么回答的。
我喜欢你的眼睛,我喜欢你的眼睛……
啊,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爱过她,他爱的不过是那个女人留下世上的眼睛而已。
肚子疼,无边的疼,她跌落在地,四周慌乱的声音响起,她拽住手里的手机,拨通了亦蓝的手机……
“喂,薇薇……”
……
钱亦蓝将筱良薇的遗物拿给段程谨的时候,段程谨正在医院里陪同李曦落。
段程谨看了看那个不起眼的盒子,里面是个小小的戒指,那是他大三实习的时候,赚的第一桶金给筱良薇买的,不贵,可她却喜欢的很。
“她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没有,大出血,母女不保。”
钱亦蓝的眼睛红肿得厉害,他已经十多天没有休息了。筱良薇的后事办得简单,烧了装盒子跟老头埋在一起。
“果然绝情……”段程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落落,她刚做完手术,孩子早产,身体还在恢复中,而她的眼睛在她醒来的时候应该就能看见了。
“这就是报应。”筱良薇弄没了李曦落的孩子,所以她的孩子跟人都没了。
“就算是报应,也应该弄到你身上。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人……”钱亦蓝一拳打在段程谨的鼻梁上。
段程谨苦笑。
真好,筱良薇果然是个狠心的主,死了都要把不是她的东西还回来。
他其实去偷偷看过她,那时候她已经躺在冰凉凉的冰柜里,用白布遮住,那百布千金重,他怎么也提不起来,他想只要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她就还活着。
至少,还活在他的心底。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是学校里万人瞩目的学生会主席,而她一个初来大学的学渣渣。
那日天空正好,她一席白衣胜雪,提着笨重的箱子站在学校的花园里,拿着相机对着花朵咔咔咔,惊扰了在学习的他,抬头的一瞬间他就在想,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那日的余晖如光点打在他们之间,时间定格的老照片。
她一直以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不是,在医院里的时候他们已经见过,只不过那时候的她看不见,而他另有所图。
他们的缘分始于医院,终于医院。命运给他们画了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