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我画上往常一样的妆容上了台,我用余光瞟见一名女子正缠着我的大鱼。我准备戏耍一下这位军官,我扭着腰走过去,用戏谑的语调说道“陆少爷,真是受欢迎得紧。”
他抬眼望着我的脸不语,蓦地拉住我的手又环住我的腰,往他身前一拽,我就跌在他身上,空气变得旖旎起来,他呼着热气打在我耳垂处,用只我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姚子衿,你想死吗。”刚升起的旖旎氛围瞬间冰冻,我浑身打了冷颤,也回应他。
“随时奉陪。”我推开他,心里知道要直面他了。
“那我也不陪你玩这些假把式了,陆少帅,你心里的那些玩意儿我都晓得一清二楚。”空气突然焦灼起来,无形的火燃烧了,硝烟四起。
他深情的眉眼变得狠厉,然后一瞬又变回原来的慵懒,陆景渊笑出声来。
“姚子衿,你还记得窒息的感觉吗,说不定那次你就该死了,怪我一时心软了。”他看我的眼神像含了情,情里藏了毒,似毒蛇吐着舌芯。
“你家少爷,知道你在这种地方吗?”陆景渊眼里带了挑衅。
我警告的盯着他,“你不用管这些。”
“姚子衿,你说要是我让江晏淮亲手把你送给我,会怎么样,你会不会痛哭,我开始期待了。”陆景渊笑得肆意。
“姚子衿,明天见。”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不再多看我一眼,转头离开。
我握紧了拳,一时羞愤的情绪爬升。
你们欠了我两条人命,还这般嚣张,真是仗势欺人。
我愤然地回府去,就要回房去,我就看见姚蔓兮鬼鬼祟祟地出门去,捂得那么严实,干什么去?管她呢,与我无关,我也厌得见到她。
这个时候姚昀正面和我相碰,“姚子衿,见过我姐吗?”
“我看见她出门了。”语毕,姚昀急冲冲出府去寻姚蔓兮了。
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怪古稀奇,慌慌张张的,姚昀都叫上姐了,平时就他最看不惯姚蔓兮的。
夜里我做了梦,梦里是一片海洋,海很蓝很漂亮,让我想起陆景渊的眼眸,于是下一秒他也出现在我梦里,他手上握着枪,枪口对着我的心脏,他在笑。
“姚子衿,你下地狱去,好不好。”
他朝我开了枪,然后把我扔入海里,我的身体慢慢下沉,而后是少爷的身影,我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呐喊,不停喊叫,他跟着跳进海里,要寻我的尸体,我沉入海底,我的身旁躺着我父母的尸体。我的脑海突然被母亲哭喊声占领,我又见到了那天的场景,我的母亲,世上最温柔的人,脸上全是绝望的表情,衣物早就稀碎,她的正前方躺着我父亲的尸体,看样子像是吸了过多的鸦片而死的。
我猛然坐起身来,大口呼吸着,我的眼泪不停地掉,为什么要这样的折磨我,我真的是带有厄运的人吗?我会给旁人带来不幸吗?我为什么不能拥抱幸福。少爷怎么办啊,我舍不得那束唯一的光,无限给予我温暖的光,我舍不得这样温润如玉的你,我根本抓不住你。舍不得我太渴望这唯一的救赎了,我太害怕失去了,我不愿你见到我的阴暗。
1901年那是个不幸的年份,清政府签下耻辱的《辛丑条约》,义和团运动还没结束,扶清灭洋的人洋洋得意般以为自己是国家的救世主,他们暴力抗击洋人,包括无辜的女人孩童,他们期盼清政府的复兴,却不料加速这个朝代的灭亡。
同年,陆景渊的母亲永远离开了,姚子衿出生了。一生一死在这世上太过常见,世事无常,有人欢喜有人悲,我们无法逆反自然准则,只有遵循。
陆景渊母亲死去的时候,他父亲在哪里?他正坐在办公的地方忙碌于他的职务,甚至是孩子的生辰也没空陪同。
那天母亲做好了菜肴,家里的下人在这天也放了个假,在此之前拨通了父亲办公室的电话,父亲说有公文要处理,回不来。不过父亲一直是这样的,他也没有太过失望。
坐在餐桌前,母亲为他点上蜡烛,唱了生日祝歌“happy birth to you,happy birth to you。”那是母亲国家的祝歌,他们在烛火的映照下欢笑,母亲叫我许了愿,然后吹熄蜡烛。“我希望明年,爹地也能陪我过生日。”他许了这个愿。之后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有石头从窗外被丢入屋里,外面的还在喊叫“洋鬼子,洋鬼子。”母亲的面色骤变,她叫陆景渊赶快躲起来“Quickly!Take cover now!”
他慌张地躲在桌下,桌布足以挡住他的身子,又方便他查看外面的情况。那些个不讲理的砸门而入,进来就乱扔东西,乱糟糟一地,粗鄙的词一个一个从他们口中蹦出来。然后他们又跑到楼上去闹腾一番,陆景渊听见母亲用不算流利的汉话询问他们是何人,为什么要这样做,随后传来推搡的声音,衣物摩擦的声音,最后是一行人仓促离开的声音。他从桌下爬出来,看着家中一片狼藉,菜肴早就凉了,蛋糕被扔到地上,摔得稀烂。陆景渊管不了蛋糕如何了,他慌张地喊着母亲,没人回应。恐惧从他心底升起,他眼眶已经湿润了,说到底当时的陆景渊也只是个四岁的孩童,有着纯真的幻想,他的心思与其他孩子没有区别,身边有父母陪着就会心满意足了。可是从这一刻,他不再是普通的孩子了,他有着噩梦般的童年,当他看见母亲倒在地上,周围鲜红一片,陆景渊的眼眶变得猩红,这个房间充斥着铁锈味的恶臭,那是绝望的味道,陆景渊喉咙发不出声来,他的心底不停翻涌澎湃,最终化为最凄凉的叫喊,响彻整个房子,他不敢去推碰他的母亲,他哭累了,倒在地上睡过去。醒来后就发现身处医院,门外是父亲的身影,他在与医生交谈什么,陆景渊听不见,他跑下床,去拉父亲,开口就是沙哑的“妈妈,妈妈她……”
父亲什么也不说,他只吩咐下人照顾好少爷,叮嘱陆景渊好生休息,便不再多言,绝口不提母亲的事。
噩梦缠绕着他,这个夜不平稳。
我今天都是无精打采的,像被霜打焉儿的茄子。想着陆景渊说的再见面,又想到他提到了少爷,就心下急躁,这意思是他要来姚家找我的麻烦吗?不等我细细思量,府外就传来热闹声,
我赶忙跑出去,就看见少爷在迎接陆景渊。
少爷看见我,带着笑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然后望了一眼陆景渊对我介绍到“子衿,这是陆少帅,陆司令的少爷,今日是我们的贵客。”
而后是陆景渊似有若无的眼光扫向我,莞尔道“倒是娇美。”
我脸色突变,心里想着陆景渊打的什么算盘。但还是压制自己礼貌回应他“谢谢陆少爷的赞美,不过陆少爷的姿色才是一绝。”
少爷应该也觉察到我和陆景渊之间气氛怪异,便插话打断我们暗自较劲的修罗场。
“别在门口站着了,我们去府里喝喝茶赏赏花再商谈公事。”
语落又转头对我说“子衿为我们准备些茶点吧。”
我应道“好的少爷,子衿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