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宫,浩大无比。
自修建以来,南宫翎已经不知道来过多少次,然而每一次都会给他一种异样的震撼,他甚至能清楚记得玄武门守将的面孔,换了不知道多少批。
圣言殿
这是文武百官与天子议事之所,此时正灯火通明,金碧辉煌,隔着朱纱屏障,灯光逐撮,依稀能看到一道道靓丽的身影,有序的站立着。
外有甲兵,森严无比,兵戈刃利,寒光累累。在皎洁的明月之下,如同栩栩如生的雕像一般,不动巍峨。
南宫翎踏上阶梯,除了耳边风语,便是安静如常,一步,两步,走得越高,心中的石头反而越加沉重,心中的绳索反而缠得越紧。
殿上空无一人。
徒有辉煌之彩,盛世之姿,然而在南宫翎的眼中,还不如一旁侍立的妙龄宫女。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老奴见过南宫大人!”
没等多久,只见一名佝偻着腰,拄着拐杖,须发皆白的老太监,缓缓向着南宫翎走来,近身前,弯腰行礼。
“张公公年事已高,不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南宫翎连忙扶起这名老态龙钟的太监,客气的说道。
想来是自己刚一进玄武门,陛下那边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派张公公前来迎候。
“那老奴就谢过南宫大人了,陛下有请,请随我来!”张公公侧身抬手对着长廊,示意南宫翎先走。
路上。
“张公公,臣听闻陛下近几日大发雷霆,动了肝火,陛下近日龙体可好些了吗?”南宫翎询问道,一双锐利的眼神时不时在张公公的脸上滑过,似乎想要看出一些其他的东西。
空荡的廊上,除了南宫翎的脚步声之外,就只有张公公的拄杖之音了,纵使南宫翎耳力不凡,也未能听出张公公的脚步落地之声,看起来一个如此苍老之人,亦能无声无息跟至身后,其武道境界只怕造诣非浅。
“回南宫大人,陛下近日龙体安好,只是极易动气,长此下去,只怕欲结心疾,老奴看着也是不敢多言,但是心中着实着急,只是希望大人等,能帮助陛下解开心结才是!”张公公说道。
“那张公公可知,陛下为何动怒?”南宫翎问道。其实他心里能不知道吗?只是故作不知而已,说起来有点自欺欺人了。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那南宫翎还问个屁啊!
南宫翎想知道的,无非就两件事。
一是河外士族反叛让陛下寝食难安,心中有结,因此动了肝火。
二是内部臣子建议失策,提倡主张土地改革,欠缺考虑,让陛下生气,有失臣道。
两者看起来是一码事,其实不然,如果是第二个原因的话,那他也不好过了,不止是他,连参与了这次变法的所有人,都不好过,被骂无所谓,搞不好要掉脑袋。
毕竟叛军打的可是清君侧的旗号,这清君侧,清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张公公意味深长的看了南宫翎一眼。
“前面马上就要到了,陛下和群臣都在呢!”张公公说道,抬头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宫殿。
南宫翎点点头,不在多问。宫中人多口杂,稀碎几句就够了。
“你且在此等候,容老奴通报一声!”
两人行至殿前,张公公回头说道。
南宫翎点点头。
“风高月夜云自哀,举目独揽。盘踞河外虎声在,如雷贯耳。心中自问,错与对?”
闲来没事,南宫翎抬头望月,发了几句牢骚。
“好诗,好诗!”
一旁的甲兵,竟然有人喝彩,南宫翎转过头一看,此人面容俊朗,身材窈窕,南宫翎徐徐走了过去。
“你懂个屁!”
慢悠悠的说出了这么几个字!
“下次,帽子别戴歪了!”
然后抬手将这名甲兵的头盔扶正!
没过多久,张公公就走了出来:“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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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南宫翎走进左偏殿的时候,里面的阵仗还真是把他吓了一跳。
这些人他都认识,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大家不谋而合的选择了在这个时候来觐见。
正坐主上的是当朝天子,赢真,年纪二十,和南宫翎同一年生,他此时面无表情。
“臣见过陛下!”南宫翎跪下作揖。俯首贴地,极为恭谦。
赢真喜怒不形于色,面色波澜不惊,堂内寂静片刻,良久,赢真才抬起手来:“起来吧!南宫卿有何事要奏?”
南宫翎站起身来,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周围的人,其中不乏有好几位身披甲胄的将军,只是他们身上沾满鲜血,有的更是负伤。
看来陛下是有急事,这些将军从前线归来,连打理一下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就急忙进宫面见天子,只怕前线战事吃紧,且是打了败战,不然也不会亲自归来,而是写信报捷了。
“爱卿可是有事要奏?”赢真蹙眉。
南宫翎慌忙回过神来,急忙抬手对着天子一恭:“陛下,臣听闻陛下动了肝火,于是便来探望一番,欲望陛下龙体万安!”
闻言,赢真咧嘴一笑:“南宫爱卿有心了,来人啊!赐坐!”
“谢陛下!”
南宫翎躬身。
随后就有太监端来椅子,南宫翎也没犹豫,直接坐了上去,怡然自得。
在坐列位有御前大将军,前殿大将军为首的军阵营,和以文官为首的左前大夫阵营,位列左宰相之职,右前大夫没来,估计是造反去了。
沉默片刻。
赢真抬手:“方才御前将军说到哪了!接着说!”
于是御前大将军站起身来,躬身拱手。
若不是仔细观察,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他黑盔甲上的血迹斑斑,还好大殿里面灯火通明,一切都无法藏身隐匿。
“陛下,罪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恢复原法。”
御前大将军语气诚恳,作为一个三朝元老,他的话,赢真还真得掂量掂量。
此次战败,虽然他难辞其咎,但是更多的原因反而不是他指挥不当。
闻言,赢真不屑一笑,从来都不喜怒于色的他,今天却一反常态。
“寡人愿洗耳恭听!”
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