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几慢慢站起了身,抖了抖身上的锦袍,仿佛在抖掉粘在身上的脏东西,又似在整衣和什么在告别,他转身出殿,没有再看一眼宁王。
他走到大殿外,对书生说:“白令,起诏…”
书生回话:“大王,燕繁的罪诏书已写好,就等大王下令。”
楚几点了点头:“诏告天下吧!”
此时一个卫士模样的人匆匆跑到他们面前,跪了下来:“报大王,白令先生,我们已经在地牢里找到白夫人了!”
白令一直都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已经露出激动神情,他踏前两步抓住卫士的双臂问道:“那老夫人呢?谨儿呢”
卫士低头说:“老夫人和小公子…”
白令的双手一触及卫士的身体,便已读出他心里所知之事,他虽然有心里准备,但事实到来,还是令他眼前一黑,双脚一软,竟要晕了过去,在一旁楚不归连忙扶住了他。
楚几忙命令身边卫士扶白令到殿里休息,白令深吸几口气,摇了摇头,从地上强撑着站立了起来,目光中却已经没有了悲伤,只有愤怒,无边的愤怒,他咬紧了牙齿,双拳紧紧握着,却无法控制住身体的发抖。
就在此时,从殿顶的厚厚白雪中突然窜出一人,手持短剑,朝楚几的头顶刺了下来,他的速度极快,他身着白衣,蜷伏在白雪中,竟没有人发现他。
楚不悔大惊,不及多思,一把推开楚几,挡在他的身前。
身边所有的卫士都已拨出剑,那剑来得极快,一眨眼就到了楚不归的眼前,这一剑刺下去,眼见楚不归就要没命了,
那持剑者眼见要得手,虽然没有杀着楚几,杀了个小的,也不算亏本。
可是,他的剑却再也刺不下去了,就这样奇怪地停在了空中.
在大殿下面的石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高高瘦瘦,这杀进宫中的云骑军,无一不身着盔甲,手持利刃,只有他身着普通白衣单布衣,身披色的披风,空着双手,仿佛饭后前来散步的。
他的左手轻轻一挥,那持剑者如同被几个大汉同时抓住,用力甩到了大殿边上的石阶,扑通一声,被重重地砸在水洗石的栏杆上。
卫士们立即自动分工开来,十几个迅速向他扑去,十几个团团地围住楚几,还有一些轻功好的急忙跳上殿顶上查看还有没有刺客。
楚几却急急查看楚不悔有没有事,楚不悔笑着摇摇头示意没事,他这才放心下来。俩人回头去看那刺客。
那刺客这一摔竟摔得似被重物撞击,五脏六腑均受重伤。他咬着牙站了起身,刚站起来,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染得他的胸口和地上全是。
他似乎并没有打算逃走,看着围过来的卫士,轻蔑地笑了笑,用那只好的手,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剑,在卫士就要靠过来时,对准自己的胸口,直插而入,没入剑柄。
楚几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会,看了看正快步走上来的那个黑衣人,待他走到自已身边,问道:“韦忌,宫里怎么样?”
韦忌回道:“燕繁的黑云卫都已经被清除差不多了,有一些逃窜出宫,我们正在追剿。前太后前皇后和宁王的几个嫔妃都已悬梁自尽,宣、预王破城后,乱军之中已被我们将士所杀,德王在攻进宫中时被乱箭射杀。”
“只有智王燕缺和惟月公主不知去向。”停了一下,他拱手回道。
楚几看着眼前纷飞的大雪,雪花有的落在了栏干上,有的落在了地上,还有的落到了他们的头上和身上。
燕不归问:“那燕缺和燕惟月怎么办?”
楚几良久没有说话,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听到雪落在空旷的殿前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白令,叹了口气,轻轻地拂干净落在自己左肩披风上的雪花。
楚不悔跟着他父亲多年,即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和白令对看了上眼,白令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点了点头,向父亲行了一个礼,转身匆忙而去。
当云骑军杀入宫的时候,一个老人背了个大箩筐,匆匆从鬼门走出宫,往南门方向而去。
鬼门是宫中送殡葬的侧门,别说这时候没有人,就连平日里也绝少人在此。
他行走得非常快,虽然身所负之物似乎不轻,他一路小心观望,东躲西藏。碰到零散的叛军,要不是躲开了,躲不开也是三下二下打发了。
叛军围攻了五十日才打下云城,死伤严重,所有人都憋了口恶气,内心深处又深藏着极度的害怕,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的反叛之路。一旦攻下城来,这口气松了下来,接下来的便是大开杀戒和大肆掠搙。
楚几借来的大应国的兵对宁国的百姓本来就没有什么慈念,此时,更是烧杀抢掠无不做尽。
但他发现穿梭的军队越来越多,似乎都是在搜索什么的。
他闪身进一家已经烧毁的民房里,把箩筐放了下来,轻轻把上面堆的萝卜拿开。这时候,有两个小脑袋冒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老人低声地说:“殿下,看了这情形,他们这像是在搜索我们啊。”
筐里的小男孩子,半站起了身子,朝四周看了看。
“燕公公帮我去抓个人来,我们一探便知。”
燕公公点了点头,让他们躲好在筐里,然后闪身而出,他的身手极快,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一会就打晕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擒了回来。
这个军官正是刚从宫里出来传令的,并没有带太多的人,一个不小心就被燕公公打倒带回来了。
小男孩爬出筐来,伸手握住这个军官的手,立时读出了他所知道的情况。
他眼中含着泪,咬着牙说:“父王已经被他们逼得自刎,母后和皇奶奶也都…也都…”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燕公公点头说:“殿下节哀,我们现在要先逃出,他日再图为大王王后报仇!”
小男孩正是智王燕缺,而小女孩是惟月公主。
燕缺点头抹了抹了眼泪,说:“他们已下令封锁所有城门,他们已知道父王让我们从北门逃走。”
燕公公含泪点点头说:“大王已经料到了,其实前日云城将破之前,大王就让我设好带你们逃走之路,并不让我告诉他。在今日我们临走之际,大王故意找我交代逃北门,便是想让白令读他心思,以诱他们守北门,让我们可以有更多时间逃走。”
燕公公又把他们小心放回箩筐,背起他们,走前,他回过身一掌把那军官的头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