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绝处逢生机
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的光。空气里流淌着一种潮湿而冰冷的气息,隐约中,还带着丝丝血腥味。
破旧的石墙,满是尘埃的地面……微动了动身子,指尖却碰到了一些冰冷的东西——竟是一些人的骸骨。
这里是……
冰冷的目光霎时凝聚了起来,躺在地上的真珠看了眼那座沐浴在月光下的金色佛像,冷嗤了一声。
他真是太大意了啊!
那时,全副的心神都在降灵身上,所以才让这东西有了可乘之机!
翻身正欲站起,却发现衣袖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扯住。
转过头,他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正倒在自己身旁,双目紧闭,但一只手却紧拽着自己的衣袖不放。
面无表情地一把扯开了少女的手,真珠站了起来。
银色的刀光在手中渐渐泛起,他冷冷看了那座金佛一眼,手中银刀扬起,已一刀劈了过去。
“轰”的一声,银芒绽放的同时,寂静的庙宇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桀桀”怪笑声,空气中的压抑之气再度浓重了起来。
“我似乎顺手带了不该带的怪物来了。”银光中,那座金色的佛像忽然裂了开来,从里面飘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它在半空中飘荡着,似雾,又似云,似乎没有实体。只是在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中心,似乎有什么光芒在隐隐发亮。
顺手……吗?
真珠淡淡扫了眼地上依旧昏迷的少女,原来,这鬼东西的目标是她!
“咦?”忽然,那团黑雾发出了一声惊叹,黑雾中心的光芒似乎亮了几分,“原来,你这个傀儡的身上竟有着鬼之灵魂吗?”
真珠手中的银刀又握紧了一分。
“看来,我带回来的是好东西啊!”那黑雾发出了刺耳难听的笑声,忽然身形一变,变成一张巨网的形状朝真珠扑了过来。
真珠乌黑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冷酷嗜血的光芒,竟然闪电般地往旁边一掠,掠出了巨网范围,然后,如龙腾般跃起,一刀狠狠地砍进黑雾之中。
“嗤”的一声,似乎是刀尖刺进肉里的声音,那团黑雾惨叫了一声,忽然四散了开来,零零落落地飘散于周围,显得虚无飘渺,然而冰冷的地面上,却有一摊乌黑脓臭的血液在月光下显得诡异而又恐怖。
“没想到,你的刀竟然能刺伤我——”黑雾里似又有光芒一闪,那些原本四散的黑雾,忽然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真珠眸中光芒一动,银刀闪电般地直取那光亮的中心。
然而……“叮”的一声,当银刀触碰到那光芒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反震了回来。
胸口,似有什么东西震荡了一下,就连体内的灵魂都感觉到了异样。
那竟是……神之气!
鬼之灵魂,对于神的气息是最敏感的。
但……在这样丑恶而邪气的东西里面,竟然隐藏着神之气吗?
真珠冷笑,在落地的那一刹,银刀再取,然而,眼前那强大的力量忽然让他眼前暗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时,一股可怕而锐利的光束竟从他右胸上直穿而过。
“哈哈哈,鬼之灵魂还竟想敌得过神之气吗?”黑雾里又发出了尖锐嘲弄的笑声。
真珠站在那里,冷冷看了眼胸前那黑黑的大洞,并没有血迹,只是有一些稻草丝线之类的东西露了出来。
这是千年来,第一次被伤害到!
但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是啊,傀儡是没有感觉的,也没有……心……
“啊——”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尖叫,即使真珠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得到身后的人此刻脸上露出了怎样惊骇的表情。
那个伤口是穿胸而过的,此刻,背后的情景一定也是令人心惊的吧!
真珠扬了扬唇,那个女人醒得真不是时候啊!
“哈哈哈,充满恐惧和害怕的灵魂正是我要的呢!”那奇怪的东西满意地看了眼呆怔在真珠身后的杨妤,又看了看真珠,“看来,你是一个比我还要可怕的怪物啊!与其这样活在世上,不如我帮你摆脱这个傀儡的身体吧?将鬼之灵魂进贡给我,让神之气彻底净化——归我所有——然后,我再吃了这个拥有强大灵力的女人——”黑雾里又扬起了得意的笑声,“有了鬼之灵魂,我倒是可以事半功倍了呢!”
“净化?”真珠扬眉,那漆黑的眼眸里泛起一抹刀刃般的光芒,手中银刀忽然绽放出强烈的银芒。
那团原本飘浮不定的黑雾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牵制住了般,定格在半空中。
“你——”黑雾里响起一声惊呼,它竟然被银刀上的刀气给牵制住了吗?
真珠冷冷一笑,银刀在黑暗里流光闪动。
这一次,他会把这个鬼东西一刀砍得粉碎!
然而,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娇喝:“天地玄黄,宇宙荒洪!风云雷动,诸神降临!”
随着那娇喝声落下,一道满是金芒的符咒从真珠身后疾射而出,直直贴在了黑雾之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
这个时候,似乎谁也没有料到那个已经吓呆的女子竟然还会有这一手。
“啊——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惨叫声中,那团黑雾又四散了开来,但这一次,只见中心那抹光亮闪了闪,原本飘于四周的黑雾,在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宁静的月光浅照,照出了一片苍白的影子。
“啊,我竟然真的打跑它了,真的打跑它了!”刚刚施完符咒的少女,似乎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满目的惊喜与不可思议。
她的阴阳术每施十次,总有九次是失败的呢,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让她成功了!
“多管闲事的女人。”真珠冷哼了一声,收起了手中的银刀,走到残旧的石墙旁坐下,轻闭上双目。
虽然伤口并不痛,但被神之气所伤,身体似乎显得有些没力气。
“你——”杨妤怔怔地站在月光下,看着真珠胸前那可怕的伤口,灵动的双眸掠过数种莫名的神色。
真珠并没有理她,依旧合着双眼。
“你——”咽了咽口水,杨妤终于艰难地开口:“你痛不痛?”
真珠睁开眼睛,月光下,那乌黑不见底的眼瞳里似乎有某种冷冷的光华在流动着,“傀儡没有感觉。”“可是——”杨妤微微皱起了双眉,“你的伤口——不处理一下吗?这样很可怕……”
是啊,任谁看见这种可怕的伤口都会心底生寒吧?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不是人……
“我没有让你留在这里。”真珠冷笑,眸中的光华又冷森了一分。
“你凶什么凶?”杨妤忽然双手叉腰怒吼了回去,“本姑娘可是什么都不怕。”
真珠“切”了一声,再度合上眼帘。
那一脸的轻蔑顿时激怒了杨妤,她冲过去,竟伸出手指很用力地戳了戳真珠身上的可怕“伤口”,然后,一边将露在外面的稻草丝线往里面塞,一边大声地说:“不就是些稻草吗?有什么可怕,我现在就把它们给塞回去……我——”
话音未落,蓦地,腕上一紧,已被人制住,隐隐传来阵阵疼痛。
杨妤抬起头,却迎上了一双冰冷如刀的眼眸,顿时后面的话全部都咽回了肚子里。
“不怕我吗?我可是怪物啊——我会——吃了你——”真珠很恶毒地冷笑着,目光中那充满挑逗艳邪的神色,让杨妤呆了呆。
“吃、吃就吃——我也不怕——”少女嘴硬地顶回去。
看了眼那双晶亮的眼眸,真珠忽然放开了手,转头望向外面那苍白的月色。
“滚。”忽然,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喂——”杨妤气得瞪圆了眼,“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真没礼貌啊,怎么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个性差这么多?”
真珠目光一紧,有什么神色掠过眼底,一闪即逝。
“那你就快点滚回降灵的身边。”
不知为什么,真珠眼底的那抹神色让杨妤的心也为之一紧。
那是……寂寞的神色吗?
——“真珠怕一个人寂寞地活着。”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降灵说过的话,其实,他是一个很怕寂寞的人……
杨妤忽然在真珠旁边坐了下来,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喂,我帮你缝一下吧,那个伤口——”
缝伤口?
真珠转过头,看了眼杨妤。那双晶亮的眼眸里写满了真诚,没有丝毫的恶意与伤害。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允许了啊!”说着,她拿出荷包里的针线,虽然在掀开真珠胸前的衣襟时,迟疑了一下,但第一针还是咬牙缝了下去。
“我娘总是让我带些实用的小东西在身上,她说啊,行走江湖,这些东西都会有用到的时候,没想到,竟真给她说对了!”她一边低头缝着,一边轻轻地说,“看来,姜果然是老的辣呢!”
“知不知道啊,其实我娘的阴阳术很厉害啊,不过,为人也很厉害,总是把我爹吃得死死的——”说到这里,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爹是我们家里最笨的一个了,连我都可以欺负他——不过,我娘总是说我笨啊,阴阳术老是学个半吊子。哼,我一定要做到比我娘还强,修习更为厉害的阴阳术,到时,我一定可以成为天下第一的阴阳师。这次我偷偷跑出来,就是为了想证明给我娘看,我可以学到最好,做到最好——”
想了想,她又说:“嗯,对了,你叫真珠,是吧?我以后就叫你真珠吧?你叫我杨妤就行了,我也不想再这样喂来喂去——”
杨妤喋喋不休地说着,一直沉默了很久的真珠终于冷冷地说了一句,“你的话很多。”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杨妤抬眼瞪着他。
“我不说话的话,怎么缝得下去?”
原来……她是借着说话在转移注意力吗?那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帮他缝这个伤口?
杨妤见他不说话,又垂下头去,认真地继续缝着伤口。
“你和降灵是双胞兄弟吗?怎么长得一模一样啊?”
真珠原本渐渐柔和的目光忽然又冰冷了起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你是为了问降灵的事,对吗?
真珠扬唇笑了笑,笑意冰冷而嘲弄,“你不知道吗?降灵和我都是被神遗弃的玩偶,我们都是傀儡,都是怪物……都是——天地不容的东西……”
杨妤手上的动作又是一顿,喃喃自语:“原来,降灵也跟你一样吗?”
“不一样……怎么会一样呢……”真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垂下眼帘,此时,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带着丝毫的怨毒与冰冷,而是隐现着一丝迷惘,一丝落寞,一丝……不为人知的伤痛……
这时的真珠真的好像降灵啊,可是,他比降灵寂寞……杨妤忽然间生出一股拥他入怀的冲动。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她顿时烧红了脸,急忙低下头,一边将缝好的针口细心地打结,一边胡乱地问话:“那你为什么要杀降灵啊?你们同样是神遗弃的玩偶,应该要患难同当才对嘛,你们——”
“我一定会杀了他。”真珠的眼中又恢复了那种怨毒冰冷的神色,“我会……把他彻底地杀死!”
“你——”愕然于真珠眼中的杀气,杨妤呆呆地望着他。
“看来缝好了。”真珠低头看了眼胸前缝得并不是很漂亮的伤口,那简直就像是一条扭曲的蜈蚣爬在自己身上,似乎比刚才那个大洞还要可怕三分。
面无表情地拉好衣服,真珠冷冷地看着杨妤,“你的问题也问完了吧?那么,我们便两不相欠了。我并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什——什么?”杨妤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真珠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站住。”杨妤惊醒了过来,拦在他的身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如果还要问有关降灵的事,去问他本人。”真珠微扬了扬唇角,“再拦着我,你应该知道有什么后果?”
“你——你——”杨妤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颤抖着手指着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好心帮他缝伤口,他竟然以为自己是为了等价交换,为了询问降灵的事吗?
真是好心没好报!气死她了!
眼睁睁看着真珠越走越远,她终于大喊了一声:“你去死!混蛋!”
真珠并没有因身后气愤的呼喊而停下步伐,只是抬头看了看天。
遥远的天际已微微露出了一丝曙光,黑暗渐渐被驱走。
天,就要亮了!
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呢?看来那个女人说得不错,降灵的重生似乎改变了他们命运的轨道,即便是他们相遇,也不会再发生什么了,他们终于可以同存于这个世上了,不用再因为生存而拼个你死我活,但……
但他还是要杀了降灵……彻彻底底地杀了他……
神啊,你真得很不公平呢!
真得……很不公平!
当降灵和师宴等人赶到庙宇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杨妤正气鼓鼓地坐在庙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不断地抽打着地面,似乎在泄愤。
师宴环视了下四周,除了一些残留的邪异气息外,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看来,他们来迟了一步了。
“怨灵已经不在了。”降灵淡淡地说,却见怀中的小狐妖忽然轻舒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什么心头大石一般,正要将小狐妖放下,忽然一双手拦了过来。
“啊——降灵救我——”小狐妖发出一声惨叫,然而,降灵的反应毕竟没有师宴快,小狐妖被抢了过去,抓住尾巴,倒拎了起来。
“师宴?”降灵不解地皱皱眉。
“啪!”又是一声可怕的声响,小狐妖惨呼着抱紧脑袋,但因为尾巴被钳制住,想逃也逃不掉,只能不断地凄厉惨叫。
“如果不是你这个笨家伙带错路,怎么可能让那只怨灵跑掉?”
“哇啊——都是因为被你打晕了头,所以我才想不起来。”小狐妖恼怒地反驳,这个可恶的坏女人,老打他的头,当他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吗?
“是吗?”师宴又扬起了温柔的笑容。
“呃——不——不是——”一看到那抹笑容,小狐妖嚣张的气势顿时偃了下来,垂头丧气,“是我——是我故意带错路。”
他害怕啊!
害怕乃妖之本性,妖之情常啊!
所以,他才带着他们绕远路。
降灵走到杨妤身边,看着她,“真珠走了吗?”
“他死了。”杨妤没好气地甩了甩树枝。
降灵疑惑地皱眉,随后又不紧不慢地说:“真珠不会死。”
“我说他死了就死了!”杨妤恼怒地吼了回去,但随即意识到自己是在跟谁说话,连忙捂住唇,支支吾吾,“呃——不是啊——我是说——他走了——对——他是走了——”
降灵再度露出了迷惑的神色,“阿鸦?”
“什么哎呀?”杨妤挥挥手,“我叫杨妤,不是什么哎呀。”
“哦。”降灵点了点头,是啊,阿鸦已经成为过去了。现在的阿鸦有着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此时,师宴已拎着小狐妖走了过来,“看来是真珠把那只怨灵打跑了吧?”
“错!”杨妤得意地扬扬眉,“是我打跑的。”
“你?”师宴唇角微微一牵,上下打量着杨妤。
“你这是什么眼神?”杨妤将手中的树枝一甩,“我们要不要较量一下?”刚刚在真珠那里受的气,她可是还没发泄完呢。
师宴一手拎着小狐妖,伸出另一只手又捏了捏杨妤的脸颊,“我可没兴趣跟小丫头打闹啊!”
“别当我是小孩子!”杨妤甩开了师宴的手,一脸甜美笑容地望向降灵,“降灵啊,你还是跟我走吧,这个坏女人不适合你。乖——”那口气,简直就像在哄一个要糖的小孩。
降灵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皱眉环视着四周,“这只怨灵很厉害。”
他又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杨妤当场怔住了。
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早已习惯降灵慢半拍的师宴哈哈大笑了起来,“小丫头,你还真是太嫩了呢!”
“哼!”杨妤轻哼了一声,仰头向师宴宣战,“我说过,长大后,降灵一定会是我的,就一定是。”
“真是好志气啊!”师宴依旧一脸笑吟吟的模样。
被她拎在手里的小狐妖忽然凉凉地插了句:“喂,笨女人,你最好别惹这个坏女人,她很会记仇。”
这不,他自己就是个例子。
就因为自己曾经假扮降灵招摇撞骗,现在这个坏女人一有机会就打他的头,简直当他的脑袋是石头做的,永远也打不烂。
“啪!”又是一声无情的声响。
“哇——”小狐妖捂着脑袋抬起头,但凶手——却是杨妤。
“你干什么打我,我是好心提醒你?”
一双圆眼噙满了委屈的泪水,他低呜着,现在这些人已经打他的头打上瘾了吗?
杨妤对着他邪恶万分地扬扬眉,然后朝师宴指了指,“你叫她坏女人可以,但不准叫我笨女人。”
小狐妖想点头,却看到了师宴含笑的双眼,毛茸茸的脑袋毫无力气地一垂。
“我谁也不叫了!”
所谓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的脑袋不能再被打了。
终于聪明了一次呢。师宴挑眉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小狐妖,却见降灵还皱眉站在那里。
“降灵?”
她将小狐妖往杨妤怀中一塞,走了过去。
降灵忽然轻捂着胸口,“真珠有危险。”他淡淡地说着,双眉却紧皱了起来。
“你要去找他?”师宴诧异地问。
“嗯。”降灵点头,他的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这里残留的邪气很不寻常啊。
虽然充满着怨毒与邪恶,但隐约中却夹带着一丝神之气。
这样的怨毒里面,为什么会有神之气呢?应该不可能的。
“不能去,他一定会杀了你。”师宴反对。
“真珠有危险。”降灵又淡淡地重复了一次,但语气里却有着少有的坚决。
“……好吧。但你要保证不伤害到自己。”师宴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降灵啊,他永远都是这样!
“哦。”降灵点头。
“不要去啊!”杨妤忽然插嘴,“那个家伙真的会杀了降灵啊,他说,要让降灵彻彻底底地死。”
想起真珠那怨毒冰冷的眼神,杨妤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呢……你一定要杀降灵?总觉得,你不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啊,真珠……
这时,杨妤怀中的小狐妖忽然挣扎了下,“快点离开这里啦,你们不觉得这里很不舒服吗?”
杨妤瞪了他一眼,“谁像你这么胆小?”
“什么什么?”小狐妖的毛发又全竖了起来,龇牙咧嘴,“你说谁胆小啊,知不知道,这个怨灵可不是普通的怨灵啊,他是炀啊,怨灵之中最可怕的东西!”
“炀?”杨妤不解,“炀是什么东西?”
“是怨灵之王炀。”降灵淡淡地说,“他并没有实体,是由数千怨灵的魂魄集聚而成的,妖力很强。”
这种没有实体,又怨气最重的邪灵是最难对付的。
“啊?”杨妤想起了那团奇怪而又可怕的黑雾,“那个东西就是怨灵之王?”随即她又想到了自己用一道符咒就把那个所谓的怨灵之王给打跑了,不禁挑眉得意一笑,“其实也没怎么厉害嘛,我一道符就把它打个半死。”
师宴并没有理会杨妤的自鸣得意,低声地道:“为什么那个炀要抓你们呢?”调转过视线,她忽然看向杨妤怀中的小狐妖。
小狐妖顿时全身发寒,“你——你看我干什么?”
“小东西,你还知道些什么?”师宴笑眯眯地问。
“我不是小东西,我是汤远。”小狐妖挥着爪子抗议。
“啊——我知道了,小汤圆,你还知道些什么呢?”师宴走近了一步,笑意盎然。
“是汤远。”可怜的小东西低着头,很微弱地又抗议了一声。
“哦,汤远啊——”此时师宴已经走到了杨妤的面前,虽然笑容明亮,但就连杨妤都觉得心底阵阵发寒。
这个女人……其实是很可怕的啊!
浑身发寒的杨妤抱着汤远稍稍后退了一步。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小狐妖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就在这时,庙宇里忽然扬起了一阵怪风,残叶纷飞。
“神之气?”降灵抬起头,看着空中翻飞的残叶,又微微蹙起了双眉。
忽然,他浑身一震。
这种感觉……会是“他”吗?
“那个骗人的阴阳师,怎么又回来了呢?”
“是啊是啊,昨天夜里那可怕的声响不会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吧?”
“怨灵好像已经不在这里了呢,他们真的赶走怨灵了吗?”
“不知道啊!可能又是他骗人的把戏——”
……
原本寂静阴森的庙宇门口,忽然间挤满了人。
红枫镇的镇民们错愕地看着庙里站着两女一男,还有,一只不知道是猫是狗、正在嚎啕大哭的怪东西,小声地议论着。
昨天夜里,从庙宇里传出的奇怪声响几乎传遍了整个红枫镇。然而,因为害怕庙里的怨灵,没有一个人敢出家门,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们才敢一起来这里看个究竟。
原本还在思索神之气的降灵,茫然不解地看着庙外忽然涌出的人群,似乎不太明白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
而汤远也早已停下了嚎哭,眨巴着大眼怔忡地观望。
“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啊?”杨妤小声地嘀咕着。
师宴看了他们一眼,笑盈盈地向前跨出了一步。
“大家请听说我。”
她那温暖明亮的笑容,让人产生一种莫明的信服,顿时,人群安静了下来。
“其实,前几天来你们这里捣乱的阴阳师降灵,并不是真正的降灵。”
这一句话顿时又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竟然还有人假冒降灵大师吗?”
“不是真的吧?肯定是他们又在骗人了——”
……
质疑的议论声中,师宴含笑朝小狐妖淡淡扫了一眼,汤远顿时打了个寒颤。
认命地从杨妤怀中跳了出来,“啾”的一声,银光一闪即逝,但眼前,小狐妖已不见了踪影,反而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降灵。
“啊,真的一模一样!”
人群里不少人发出了惊叹。
“没想到竟是有人冒充降灵大师,那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啊?”
师宴笑着将还处在茫然状态下的降灵拉了出来,“这才是真正的降灵大师啊。”说着,她又望了汤远一眼。
小狐妖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又一把的东西。那里面有钱,也有珠宝,还有古玉之类的各式各样的稀奇之物……这些都是他假冒降灵的时候骗来的钱财。
“还真会藏啊!”杨妤好笑地看着小狐妖那小小的身体,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他是怎么装进身体里面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将一堆东西推到众人面前,小狐妖苦着脸,不断地对着红枫镇的镇民们磕头,只希望自己别再落到师宴那个魔女的手中。
此刻,真相终于大白了,红枫镇的镇民脸上写满了愤怒的神色。
“竟然是一个小狗妖怪搞的鬼啊,我就想啊,降灵大师怎么会这么差劲。”
“是狗吗?我觉得更像一只狸猫呢!”
“啊,不对不对,好像是猫,又是狗,或者是什么四不像的怪物吧?”
……
正跪地磕头的小狐妖听得咬牙切齿,扬了扬毛茸茸的爪子,“狐狸,狐狸,怎么就没有人猜是狐狸?”
然而,他微弱的抗议声被淹没在众人的愤怒之中。
“现在要怎么处置这只小东西呢?”师宴笑得像个娴静淑良的温柔女子,“他假冒降灵,还骗了大家的金钱和感情,大家就看着办吧,要杀要剐,要煮要蒸,悉听尊便。”说着,她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汤远,低低地自语:“好像爆炒狐狸这道菜我还没吃过呢,倒是可以试试——”
“啊——”冷汗顿时狂涌而出,小狐妖惨叫着向降灵求救,“降灵,救救我啊——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世上只有降灵好啊!
“师宴。”降灵淡淡唤了一声。
师宴微一挑眉,她知道降灵绝不会看着这只小狐狸被人生吞活剥的,降灵啊,老是对动物这么好呢。
笑了笑,她满脸微笑地抱起小狐妖,“这样吧,看在这小东西有诚意认错的分上——我看大家就饶了他一条小命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原来这个坏女人也有好心的时候啊!
小狐妖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师宴的下一句话,顿时让他浑身再度僵硬了起来。
师宴似乎很亲昵地抚着汤远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不过,为了表示你道歉的诚意,就罚你被镇里的人无偿奴役一天吧。”
“……”
可怜的汤远被强制在怀中,欲哭无泪。
经过这件事,他得出了一个惨痛的结论——无论如何,宁可得罪神佛,也不能得罪心眼小的女人啊!
特别是那个叫师宴的女人!
清晨的阳光,很明媚,透过树梢洒下点点光明,照出了一片斑驳的影子。
满地的红枫在阳光下显得更为明亮了起来,就像燃烧的火焰,热情而又奔放,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太安静了……
这座枫林虽然美丽,但还是太安静了啊!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千年来,自己不都是在这样的安静中度过的吗?但为什么此刻心中竟升起了一丝莫明的烦躁?
真珠抬起头,看着树梢里透出的刺目阳光,微眯了眯眼,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嚣张刁蛮的脸庞。
“不就是些稻草吗?有什么可怕,我现在就把它们给塞回去——”
她分明是怕得要死……但一直在死要面子强撑着……伸出手,轻捂住胸前那个缝得乱七八糟的伤口,真珠微垂下了眼帘。
这又是一个笨蛋啊!
一个……为了询问降灵的事,而将自己的害怕与生死置之于度外的笨蛋……
轻“切”了一声,他放开了捂住胸前的手,昨夜自己又再次放过了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是啊,下一次遇见,如果她再来烦自己,应该要了结她了……
走到昨夜与降灵对峙的那个地方时,真珠停下了脚步。
冷眼打量着空荡荡的枫林,他判断着降灵的去向。
忽然,原本明媚的阳光暗沉了下来,他冷冷地抬眸,就见枫林的上空不知何时竟渐渐弥漫起了一片浓重的黑雾。
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吗?
真珠唇角一扬,牵出一抹阴鸷森冷的轻笑,居然可以在大白天就出现啊!
果真不是什么普通的家伙。
暗沉的枫林里,充斥着压抑而令人不舒服的血腥味,真珠手中银芒一闪,银刀再现。
“我不去找你,你竟然来送死了!”
他艳邪一笑,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雪亮的光芒,比手中的刀锋还要锐利冰冷。
“有了你的鬼之灵魂,我这伤口就可以马上痊愈了——”黑雾中有光芒在闪动着,随着怪笑声落下,那些黑雾便以那亮点为中心,又渐渐凝聚了起来。只是与先前在庙里所见的不太一样,在黑雾凝结的地方,有浓稠而腥臭的血液在不断地淌下。
看来,昨夜被自己伤的那一刀还没有痊愈。
真珠的眸光扫过银刀刀尖,那邪艳而妖异的笑容让人心底生寒,“这样一直流着血,确实太痛苦了,我就好心让你快点超生吧!”
银刀闪烁着冰冷的光,炀只觉得周身又不能动弹了,就如同昨夜一样……这个人……竟然有着比他还要强烈的怨恨之气吗?
“你——”黑雾里,响起了炀惊异的声音,原来昨夜他并不是运气好才制住自己,那把银刀上的刀气,也许是比自己还怨毒千百倍的东西。
“怨灵绝杀——”
一声呼喝,炀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冲,四分五裂。
“啊——你这个该死的怪物——”惨呼声中,四周的黑雾又失去了踪影,枫林重新明亮了起来,一片寂静无声,就仿佛刚才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
“是啊,我本来就是怪物。”真珠低低地笑着,收起了银刀,他看着自己握刀的手。
这双手,修长而漂亮,皮肤细腻光滑。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双人的手,甚至比很多普通人的都漂亮千百倍,但这层细腻的皮肤下面呢,却是一堆让人觉得可怕的东西。
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抬起头,他望向枫林的深处。
似乎在去找降灵之前,他得先解决了这个家伙!
因为,这个家伙也是个令人恶心的东西……而且,令他很不开心……
太阳落山的时候,汤远耷拉着脑袋,拖着沉重疲惫的身子,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软绵绵的棉花上,让他提不起一丝力气。
那个可恶的坏女人啊,竟然真的让他给镇上的人无偿奴役了一天,而且还下了封咒,封住了他原本就不高的妖力。
这一天下来,他洗衣、做饭、搬运重物、打扫茅房……比一个最低级的奴仆还不如,但偏偏,他怎么都得做。
“坏女人。”一想起师宴的笑脸,他又咬牙切齿起来,两排白牙磨得嚓嚓作响,可是,无论自己再怎么郁闷,再怎么生气,他都逃不了啊。
现在,他不仅是妖力被封,就连行动也给封住了,只要他走出这个红枫镇一步,他的双腿就像是被打上了沉重的石膏,怎么也迈不出一步。
这是封行咒术。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一手。听说,她可是个千年不死的老怪物,以前似乎是什么教的巫女。
苍天啊,这世上阴阳师何其多,但当时他为什么偏偏选中假冒降灵呢?如果知道会因为降灵而遇上这个可怕的女人,他宁愿饿死……
正自哀叹着,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可怕的声音:“汤远,你忘记该做的事了吗?”
那一道声音犹如利箭,直直穿透了汤远的心房。呼吸,忽然间急促起来,汤远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呃——我——我——我没忘——”
是啊,他怎么敢忘记,这把声音的主人也是很可怕,很可怕……并不是像他这样的小妖所能反抗的。
“嘿嘿——”那声音冷冷地笑了起来,却是虚无飘渺,使人辨不清方向,“没忘就行了,我等着你啊,汤远。若是做不到,我可是很欣赏你那一身狐狸毛呢。”
可怕的声音在冷笑中渐渐消失了,风中隐隐传来了几声鸟鸣,汤远又打了个寒颤,灵动的圆眸苦恼地半眯了起来。
……该怎么办呢?
“我们走吧。”
师宴拉着降灵就要走出门外,然而,身前却多了一道黄色娇俏的人影。
“我也去。”杨妤紧紧盯着降灵和师宴互相紧握的手,柳眉微挑了挑,那双灵动的圆眸中闪烁着小小的火焰。
这个坏女人真是看降灵看得很紧呢,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小丫头,你想跟去破坏我们吗?”师宴将降灵温暖的手又握紧了一分,笑吟吟地问。
“我会让降灵知道,只有我才适合他。”杨妤毫不服输地瞪了回去。
“那降灵啊,你说——”师宴回过头,看着降灵,“你说谁才适合你?”
“师宴?”降灵迷惑地看着两个正在争风吃醋的女人,却丝毫也没意识到这两个女人是为了自己。
那懵懂的神色让师宴为之莞尔。
她的降灵啊,为什么总是这么可爱呢,让她又忍不住想咬他一口了。
“这小丫头说要跟我们一起去。”收回了神,师宴微笑着说。
降灵摇了摇头,“杨妤不能去。我们要去找真珠。”
他的意思是找真珠很危险,但师宴却含笑望向杨妤,“小丫头,你听清了吗?”
杨妤有些气馁,“那个真珠可是要杀你的,你还要去吗?”
“真珠只是太寂寞了。”降灵忽然半垂下眼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其实不想杀人。”
看着降灵,杨妤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夜真珠半垂眼眸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心头一跳,不禁紧捂住胸口。
为什么,她在降灵的面前,竟然想起了真珠?
是因为这两个人太像了,所以让她产生了联想?对,一定是这样!
忽略那不寻常的心跳,她在心中自我安慰着,却看见师宴边拉着降灵走出去,边说:“小丫头你就老实待在这里等着那只笨狐狸回来吧。”
那个小丫头啊,哪是她这个历练了千年的女人的对手?
“哼。”杨妤瞪了师宴的背影一眼,咬牙走回了里屋,然而,脑海里却始终挥不去真珠那落寞孤寂的眼神。
自己应该去找他啊,那一天,他还说自己为他缝伤口是另有目的。
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可恶家伙。
他们不让她去,但腿长在自己身上,她不会自己去吗?
杨妤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走出去,迎面却撞上了正垂头丧气走进来的汤远。
“哇——”个子小小的汤远被她这么一撞,跌了个七晕八素,“笨女人,你走路眼睛都不看的啊!”
“啪”的一声,脑袋上已多了一个肉包。
“小汤圆,别笨女人笨女人地叫,小心我打爆你的头。”
心情恶劣的杨妤恶狠狠地瞪着小狐妖,一脸想将他一口吞下去的模样。
小狐妖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爬了起来,“不叫就不叫。”忽然,他看了眼气冲冲的杨妤,“你要去哪?”“去找人。”
“找人?”
“小汤圆,不关你的事。”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汤远不禁抗议:“喂,我叫汤远,不叫汤圆,还有,请你去掉那个小字。”
“本姑娘现在心情不好,小汤圆,你可别惹我啊!”
被杨妤一瞪,小狐妖心脏几乎停了半拍。
现在的女人啊,怎么都是这么凶的。
那个小心眼的坏女人是比狐狸还奸诈,而这个笨女人却是脾气像火山。
“你不会是要找真珠吧?”
被小狐狸给猜了个正着,杨妤哼了一声:“我要找那个家伙把话说清楚。”
“那带我去吧!”汤远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走得掉吗?”杨妤凉凉地打量着他,他好像被那个坏女人下了什么封咒吧?似乎走不出这个红枫镇呢。
“你不是也是阴阳师吗?难道你解不了?”小狐狸的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杨妤瞪了他一眼,“那个坏女人的破咒术,我哪里会解不开?”说着,她得意地一扬眉,“我可是天下第一阴阳师啊!”
“嗯嗯。”小狐妖拼命地点头,眼中燃起了希望之火,“那快帮我解了这个咒术。”
杨妤一弯腰,将小狐妖拎了起来,紧紧盯着他,唇边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我为什么要帮你解咒术?”
“呃——呵呵——”小狐妖干笑了几声,没想到啊,这个笨女人也挺聪明的啊,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她呢。
“只要你帮我解了这个咒术,我就帮你找真珠。”小狐妖黑眸一转,心念急转,“你不是说要抢回降灵嘛,现在他也正在找真珠,只要你比那个坏女人早一步找到真珠,再劝服真珠不要杀降灵,降灵肯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杨妤闻言,蹙眉思索了下,“似乎还蛮有道理啊!”
“对啊对啊!”小狐妖眼看游说成功,黑眸越发亮了起来,“你快帮我解了这个咒术啊,这样,我就可以帮你一起找真珠了。狐狸的鼻子可也是很灵的哦。”
这一回,轮到杨妤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你可以闻出真珠在哪吗?”
“是啊是啊。”小狐妖连连点头。
“哈,我就说嘛,你比较像一只狗。”杨妤胡乱地摸了把小狐妖的脑袋,脸上写满了开心。
这一回那个坏女人还不败在她的手里?
“狐狸。”小狐妖扬着爪子连声抗议,再一次申明自己的身份,“是狐狸!”
“嗯嗯,狐狸狐狸。”杨妤胡乱答应,眼睛里却有狡黠的光芒闪过。
黑夜,再度降临了。那样浓重的黑色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压得人心情又开始无端地烦闷起来。
真珠半闭着眼眸,卧靠在树下,耳畔却又响起了一把熟悉的声音。
“真珠怕一个人寂寞地活着。”
轻“切”了一声,他无声地握紧了双拳。
降灵啊,你这个笨蛋知道什么?我过了这千年孤独的日子早已习惯了。寂寞吗?我本来就是属于寂寞的,属于黑暗的,我又怎么会怕呢?
脑海里忽然又掠过了一道娇俏的身影,他微一蹙眉,将那道身影驱逐出了脑海。
没有人能改变他,也没有人……会因他而改变什么的……
黑暗里,忽又有气息逼近,他唇边扬起一抹冷笑,但眼眸未曾睁开,身形也未动。
那个不死心的家伙,这一次自己可绝不会再让他逃了。
杀气,在枫林里蔓延了开来,怨气丝丝缕缕地融入空气里,凝聚成了无数把无形而尖锐的利刀。
“啾”的一声,一道刺耳的破空之声,划破寂静。
“叮!”在触碰到自己胸口的那一刹那,真珠手中的银刀已挡住了那偷袭的一招。
“现在已经不敢明着来了吗?”真珠缓缓睁开了眼晴,很冷很轻地扬唇笑了笑,“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要历经痛苦而死,还是要无痛苦的死亡?”
浓重的黑暗里响起了炀的怪笑声,“你这个傀儡竟说这样的大话吗?不如,我把这两个选择还给你吧!”
“是吗?”真珠缓缓地自树下站了起来,秋风吹起他宽大的长袍,猎猎作响,那双乌黑的眼眸在黑暗里明亮得犹如黑夜里的繁星,但却是冰冷的,犹如刀刃。
“那我知道你的选择了。”他看着炀。
“哈哈哈——”炀又大笑了起来,眉目中满是不信鄙夷之色,“真珠,今夜我就看你能把我怎样?”
他似乎有什么准备吧?
真珠冷哼了一声,并不将炀放在眼里。
现在,他只想快点解决了这个家伙,然后再去找降灵,等一切都了结了之后,他就可以恢复过去的生活。
只是……只是什么呢?心中又无端地烦躁起来。
枫林中,黑雾忽然渐渐散去,有无数黑色的触爪从黑暗里伸了出来,就像地狱中爬出的恶虫般。
果真是令人恶心的家伙啊!
真珠目光微微一敛,但冰冷依旧未曾退去。
“真珠。”
忽然,一道熟悉而带着痛苦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真珠循声望去,看见一名身着黄衫的长发少女被那些恶心触爪牢牢地缚住,捆绑在黑暗之中。
——竟然是杨妤!
真珠一动不动地冷眼观望着,看着杨妤痛苦地呻吟,满面苍白,藏在袖中的双手已无声地一分分握了起来。
“如果你敢反抗,我就把这个女人给撕成粉碎。”
炀邪恶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四周,但真珠依旧面无表情,忽然,他手中银光一闪,就那样挥刀直接劈了过去。
霍霍刀光笼罩住了那恶心可怕的触爪,却是连同杨妤的身影一起笼罩在了其中。
炀顿时停下了笑声,“你想连这个女人一起砍了吗?”
真珠的目光凝聚了起来,一刀砍去最近延伸过来的两只触爪。
“啊——”炀一声惨叫,想要后退,然而,那迅疾的刀光却快如闪电,如影随行。
“真珠你这个怪物,连自己的朋友都杀。”炀大叫。
“我没有朋友。”真珠的神色更冷了,一刀就朝抓着杨妤的触爪砍下去,然而,刀光在触及杨妤的那一瞬间,却微顿了顿。
那黑雾中忽有光芒蓦地一闪,一道光束已闪电般地朝真珠疾射而去,真珠一惊,连忙收刀撤回。
然而,依旧慢了一步,那抹尖锐犹如刀刃的光束,还是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原来,你是个口不对心的家伙啊!”
炀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得色,他又给那些软绵绵的触爪加了些力道,杨妤的面色顿时变得铁青,似乎已是不能呼吸。
只是,用那一双充满哀求的眼睛望着真珠。
“你就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吧!”炀笑着,黑雾中光芒闪动,就像一只邪恶的眼睛在垂涎着将要到手的猎物。
无视于那邪恶的杀气,真珠伸手轻抚上面颊边的伤口,目光蓦地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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