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冷漠的道:“顾子霆,不吃了。”
甜椒也知道溪溪阿姨和粑粑吵架了。
他脑袋里正在呼啸着各种办法,编辑而过,应该要怎么平息。
他忍不住的道:“溪溪阿姨,是甜椒让粑粑带我来找你的。”
乔溪转眸看着他,蠕动了一下,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少给我啰嗦,跟不跟我回家?”男人脾气上来了,不悦的道。
不跟两个字很容易就蹦到了脑海里,甜椒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才把这两个字给吞了回去。
怎么粑粑又和溪溪阿姨吵架了。
没完没了了。
这个讨人厌的粑粑!
他嘟囔道:“可是甜椒饿,要吃饭。”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要回去。
粑粑你自己回吧。
有几秒钟的沉寂。
可在冷淡的男人身上,那样的寡淡,仿若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他的目光,在场上逡巡了一番,突然冷冷淡淡的道:“这么一看,倒还真像是一家三口。”
他本就是冷淡的男人,这一句话,听不出怒意,只是那样令人冰冷的冷淡,似乎可以渗透到了骨子里。
带着压迫性极强的冷漠,仿佛可以夺取别人的空气,呼吸一下子稀薄了。
乔溪抬起头,长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她很想说什么,可是到头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正在扮演一个绝情冷漠的女人,就不能有多余的感同身受的难过。
程笙蹙眉,忍不住的道:“顾先生,你误会了。”
他担心的看着乔溪,总觉得乔溪不对劲。
他们从小认识,他太清楚,她所有的情绪了。
难过的,快乐的,隐忍的。
全都铭记在了骨子里。
顾西沉收回目光,大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甜椒愣住了。
粑粑那句话还在他耳边回荡。
他早熟的脑袋里,一家三口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应该出现在谁身上,他很清楚。
无论是不是一家三口,他和粑粑,都必须是一家两口。
想到这里,甜椒突然抱住了乔溪,奶音软软的:“溪溪阿姨,甜椒最爱你了。但是粑粑生气了,甜椒要去哄,你不要生气哦。”
他轻轻的亲了一口乔溪的脸蛋,然后便跳下了餐椅,朝着粑粑离开的方向跑了出去。
粑粑好可怜。
溪溪阿姨不要他了,他只有自己了。
所以甜椒不可以抛弃粑粑。
四周似乎寂静了,乔溪那颗悬在悬崖边上的心脏,猛的颤抖,然后极速的掉了下去。
她纤细的手紧紧的握住桌沿,似乎在忍耐,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自己没有追出去。
程笙看着她这样,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他有些迟钝:“溪溪,你喜欢上他了吗?”
他几乎爱了半辈子的女人,爱上了别的男人吗?
乔溪听着这句话,眼眶突然就红了。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抓住,狠狠的捏了起来,痛得似乎快要碎掉了。
她张了张口,立刻笑了出来:“我那个朋友啊,特别有良心。那个男人太好了,她不忍心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不忍心,让他看到那样不堪的乔溪。
看到拥有那样不堪过去的乔溪。
这是她,能够给的起顾西沉,最大的感情了。
“溪溪。”程笙几乎是颤抖般,需要求证一般的开口。
乔溪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我对顾西沉,只有感激之情。”
程笙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既然这么说,他就会去相信。
只有这样,他才会有机会。
“吃饱了吗?”程笙恢复了温和款款,温柔如水,像是怕吓到她一样,温柔的问。
乔溪点了点头:“吃饱了。”
也没有胃口了。
“今晚外滩有烟花盛会,我们去看看怎么样?”程笙忍不住,提议道。
桐城每年都会允许城市内放一次烟花,地点都在外滩。
因为外滩靠海,人流量没有那么大,宽敞通风,放烟花的时候,隐患没有那么大。只要做好保全措施,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事件。
乔溪有些心神恍惚。
她知道程笙的心意。
但她既不能接受顾西沉的爱意,也不能接受他的情意。
乔溪摇了摇头:“不了,我有些困了,想回去了。”
男人眼眸微微黯淡,却又不再强求:“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回去。”乔溪拿起自己的包,再一次重复道:“程笙,提到我那个美国的朋友,我心情有些不好,你明白吗?”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太明白了,这才叫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直没有任何的进展。
程笙点了点头,无奈的道:“注意安全,回到家和我说一声。”
乔溪点了点头,挎着包离开了。
车水马龙的街道,喧嚣而热闹的城市,人来人往的行人。
女人一身漂亮的红裙子,手里拿着一根蒸蒸燃烧的香烟,眼神略微迷茫的看着喧嚣的世界。
她就像是一个边缘人一样,好笑的看着这一切。
这样世俗,这样的热闹。
让她觉得,她有些难堪。
心里空荡荡的。
那样空荡荡,不知所措的仿佛可以把人逼疯。
乔溪猛烈的抽了一口烟。
烟气通过口腔,滑进深喉,流入肺内。
很快,便填满了拿颗空荡荡的心。
但她需要更多的充实。
她又猛烈的吸了一口。
这一次,却猛然的被呛到了。
她剧烈的咳嗽,眼泪从眼眶飙落,迅速沾了满脸。
好疼。
那样能够让她忘记一切的尼古丁,怎么就让她如此的难堪。
乔溪咳得蹲下了身,忍不住就笑了笑,笑得满目疮痍,满脸泪水。
她,叫乔溪。
家破人亡。
孩子身死。
被林雪凝一度封杀。
背负血海深仇。
这样的仇恨,让她一刻都不得安眠。
这四年,几乎快要把她折磨疯了。
她试图忘记,试图压抑,试图抛弃。
却没有用。
她的生活就是这样,乱得一团糟,没有希望,没有出口。
唯有苦苦挣扎。
她也只有挣扎。
这样的人生,就没有必要,让那个男人跟着一起经历了吧。
四周喧嚣,又似乎静悄悄的。
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乔溪一个人。
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