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安闻言一怔,随即询问的看向沈静婉,见她低眉浅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的娘子并未将他藏形匿影的事情对老太太和盘托出。
虽然这事越少人知道越是稳妥,但陆靖安还是很意外,她竟然连她祖母都没说。
陆靖安心中暖流涌动,这世间真心为他的人不多,他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看向她的眼神不由更加温柔,笑容更深,回过头,顺着老夫人的话回道:“劳祖母挂心了,俗话说去病如抽丝,这伤腿经年已久,大夫说得慢慢来,急不得。”
“如今有能医治的法子已是万幸,我也不急在一时半刻,且听大夫的。”陆靖安拍拍自己的伤腿,说得情真意切,并未向老夫人言明。
见陆靖安胸有成竹,老夫人这才彻底放了心,总归是有了医治的法子,慢慢来也无妨,“说的是,大夫让你放宽心,那咱们便不急。”
“祖母放心,这腿疾定能医好的。”陆靖安怕老夫人担忧,特意又强调了一遍能治好。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心里替沈静婉高兴,拉住她的手轻拍道:“我们静婉倒是个有福的。”
沈静婉看着年迈祖母眼中闪烁的水光,心中一恸,很想将真相告诉祖母,但为了丈夫和祖母着想,还是将话又咽了回去,回握住老夫人的手。
“祖母…”
眼看着再不阻拦祖孙俩便要上演一出祖孙情深的悲情大戏,陆靖安连忙插嘴道:“她可不是有福!不然怎么会遇到您这么慈爱的祖母,我这么体贴的丈夫!”
“哪有这么拐着弯的夸自己的?”沈静婉被他厚脸皮的话逗笑了,笑容明媚,如同春日桃花。
陆靖安看得移不开眼,又逗她道:“什么叫拐弯夸,分明是直接夸。”
见小两口甜蜜恩爱,老夫人和魏嬷嬷也跟着笑起来。
魏嬷嬷跟着打趣道:“姑爷体贴,是该好好夸夸。”
屋里的氛围又轻松起来,老夫人想起沈静婉说陆靖安要参加科考,慈爱的说道:“听静婉说你要参加科举,读书上进是好事,但也要劳逸结合,别累坏了身子。”
陆靖安知道老夫人心疼他,怕他太过刻苦伤了身子,心中暖意融融,笑着点头应是。
老夫人欣慰点头,越看陆靖安越觉得满意。
又同他们夫妻二人闲聊了几句家常,看看时辰说道:“知道你们孝顺,想多陪陪我这把老骨头。”
老夫人笑容慈爱,有些不舍的提醒道:“但时候不早了,也该去给你父亲那边看看,请个安。”
沈静婉确实还想再陪祖母多呆一会儿,但看看时辰,只能恋恋不舍的起身,拉住老夫人的手。
“嗯,祖母,那我们先去给父亲请安,过一会儿再回来陪您说话。”
老夫人拍拍她手,笑着点头,“去吧,去吧!”
陆靖安也向老夫人行了个礼,沈静婉才推着他往屋外走。
魏嬷嬷一直将二人送出院外,沈静婉没用元宝,自己推着陆靖安。
陆靖安时不时回头同沈静婉说着些什么,沈静婉微微低头,露出一小边带笑的侧颜。
斑驳的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透出金色的光晕,将他们投在青石板路上交叠的身影拉得老长。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魏嬷嬷眼眶有些发热,鼻子一酸,竟没能忍住泪。
沈静婉是她看着长大的,虽是主仆却也把她当作自己的孙女般心疼。
当初她嫁给陆靖安,自己还担忧了好一阵子,如今看来倒是多余了。
魏嬷嬷抹了一把眼泪往屋里去,心中欢喜。
姑娘果真是有福气的,老太太慈爱,姑爷体贴,连腿疾也有了医治的希望,还要参考科举,终于苦尽甘来。
“送走了?”老夫人陪着大伙说了半晌的话有些乏了,半倚在软塌上,见魏嬷嬷进来,随口问道。
“嗯。”魏嬷嬷的语调里带了浓重的鼻音。
老夫人抬头,正对上她微微泛红的双眸,心中一惊,“可是静婉他们还有什么事?”
魏嬷嬷见老夫人会错了意,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老太太放宽心。姑娘一切都好。”
“那你这是?”老夫人狐疑的打量陪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婆子,一时竟不知她为何如此。
魏嬷嬷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哎!也不怕老太太笑话,我方才在门口瞧着咱们姑娘和姑爷恩爱的模样,心中感动,竟没能忍住泪。”
闻言,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看着眼眶红红的魏嬷嬷,也没能忍住笑。
“你这老货,背着我到底看了多少不正经的画本子!出去送个人竟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
魏嬷嬷不依了,替自己争口:“老太太惯会编排人的。我偷没偷看画本子,老太太还不知道吗!”
“老太太方才是没瞧见,姑娘和姑爷确实恩爱,那可是画本子里头写不出来的。”
老夫人笑得更爽朗了,“还说你没看,没看如何知道画本子里头写不出来…”
魏嬷嬷也笑,过去扶住老夫人的胳膊,“可不就是写不出么,咱们姑娘与姑爷这般天作之合哪里能写得出来。”
主仆二人笑做一团,明明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笑容却比孩童更灿烂真挚。
只要沈静婉日子过得和乐美满,她们两把老骨头也就能放心了。
老夫人和魏嬷嬷笑闹了一阵才平复下来。但笑归笑,闹归闹,正经事不能耽搁。
老夫人拍拍魏嬷嬷道:“去把我那点儿家底儿都拿过来吧。”
魏嬷嬷和老夫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跟了老夫人几十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没有迟疑,去了旁边的内室,看来老太太又要破费了。
不一会儿,魏嬷嬷回来了,双手捧着一只精美的紫檀百蝠雕花木匣。
递给老夫人时有些不愿意撒手,被老夫人佯装生气,嗔了一眼才笑着松了手,“老太太就是心软。”
“都是孙女,更何况,还有关系到丞相府。”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打开木匣。
一尺长半尺宽的匣子里头静静躺着一张张泛黄的文书。
这些都是老夫人的体己,有些是她的嫁妆,有些是后来慢慢置办的。
老夫人从里头取出一摞田产铺子的文书,一张张翻看,仔细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