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散,太上皇忍不住发问:“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萌萌故意化了浓妆,半垂发髻,装出一副风尘模样,半真半假地报上一个蒙古名字:“塔塔尔·萌达。”
“瓦剌人?”
萌萌点头。
“大胆!”朱祁镇陡然逆眉,怒斥:“谁放你进来的?”
萌萌放下琴,俯首,沉着应道:“奴婢自己争取的。”
“噢?”
“奴婢被虏到教司坊多年,不甘再受纨绔凌辱,痴心放手一搏,进宫赌一把余生。”
听者勾唇,偏头含下一粒宫婢早已剥好递到嘴边的桂圆,漫不经心地追问:“怎么赌?”
“赌……能不能成为太上皇陛下的身边人。”
朱祁镇一口啐了桂圆子,刚好弹中萌萌的头。“本皇不缺女人。”
“奴婢自知福浅,不敢奢望做陛下的女人。”
“那你想来当狗?”朱祁镇不怀好意地笑了,躬身,揶揄:“来来来,叫两声听听?”
萌萌强忍挥拳的冲动,咬咬牙,真就乖乖学了两声小狗的吠声。
朱祁镇带着众人哈哈大笑,击掌大喊:“叫得好,来人,赏她一根骨头!”
很快,一根白晃晃的猪大骨横到萌萌眼前。
萌萌透骨见人,恨之入骨,巴不得此时就拿起大骨棒冲上去把朱祁镇的脑袋敲下来祭拜义郕王。可进门之前,她已经答应锁南:按计划行事,绝不冲动杀人,否则锁南将不止公开她瓦剌公主的身份,还会散播谣言,挑拨离间,让她和她的族人一起付出血的代价。
“狗……也有想吃肉的时候。”萌萌抬指划过冰凉的骨棒,冷艳一笑:“这种硬骨头,见多了也就腻了,腻了才会闻着肉香找到这来。跟着太上皇有肉吃。”
朱祁镇笑得更欢,点头称赞:“有趣,有趣……不过比起南宫,乾清宫的肉岂不更香?闻不到?还是过不去?”
萌萌翻了一眼,语带讥讽地垂头道:“一个自己都不舍得吃肉的主子,怎会喂狗吃肉呢?”
朱祁镇满眼欢喜,招手道:“过来。”
萌萌低头上前,重新跪在那人脚边。
朱祁镇抬手,仿若摸狗一般抚了抚她的头,轻叹:“本皇还从未养过母狗,不知是否真的有趣?”
“陛下想听有趣的故事吗?萌达知道许多。”
“讲一个试试?没意思可是会挨罚的!”
萌萌抬头,含笑慢言:“时值隆冬,蛇虫鼠蚁,早已灭迹,可萌达却听说过几日冬至前夜,有人要在宫外办一场‘捕蛇’大戏。”
太上皇眉头一紧,即刻扭头瞪向贴身太监阮浪。“捕蛇”行动是他钦定的暗杀行动,他自诩真龙,便蔑称皇弟为蛇,此事绝密,宫内宫外全靠阮浪一人联系,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
阮浪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只能来回扫视萌萌和主子,一脸莫名之相。
“陛下还想听听他们打算怎么抓蛇吗?”
“不必了,”朱祁镇一口回绝,回头瞪向萌萌:“本皇最讨厌蛇,实在无趣,留下领罚吧!”
阮浪会意地挥手赶走宫人,自己也被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