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结束。
在管家李叔的安排下,沈忧雁上了黑色的科尼赛克的后座。
她虽是坐上了车,但眼神依然是盯着钟境之不放。
刘旭芳见状,赶紧推了儿子一把,眼神锐利。
钟境之收到信号,满心无奈,只得不情不愿地跟了上了车。
从餐厅到沈家别墅的路并不长,为了让两位年轻的少主们有更多的交流,司机将车子开得极慢。
他觉得自己无比体贴,内心感到无比骄傲。
然而却不知,如果意念可以杀人,他早已死在钟少爷手下无数次。
“好期待明天啊,我还从来没好好逛过盛华市呢。境哥哥,明天你打算带我去哪玩呀?”沈忧雁率先打破寂静,满心期待地问道。
“别这样喊我,耳朵听着怪疼的,喊我名字。”
钟境之说完掏了掏耳朵,然后将指尖的白色的小耳屎弹出了窗外。
“可是~~~”沈忧雁委屈极了,眼泪大颗大颗跟珠子般落下。
“不要以为我爸妈喜欢你,我就得喜欢你。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女生我见多了,我不稀罕。”
钟境之见不得她这作得发齁的腻歪模样,恶狠狠地警告道。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也不想利用伯父伯母来强迫你,可是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完全忘记了我们当初的美好?”
“如果忘记了,那好,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可以努力变成那样!”
沈忧雁往他身边靠近了一点点,扯了扯了他的衣袖。
钟境之赶紧把手臂一抬,脱离她的触碰。
他皱眉嫌恶道:
“我喜欢的女生,她纯洁、真诚、勇敢、努力、上进,就单单前两条,你就永远与她匹敌。你扪心问问你自己,你纯洁吗?你真诚吗?不,今天看你在我爸妈面前的样子,我就想吐。”
女人似乎有一种天性。
那就是十分擅长抓住别人话里最关键的语句,然后延伸它,剖析它。
沈忧雁也不例外,她自动过滤掉了他的冷嘲热讽,直接抓到了他话中的核心意思:
他喜欢的女生?
她心里一慌,不急着抹眼泪,也不去管他是否甩开她,直直追问道:“你有喜欢的女生了?”
钟境之被她一问,直接有点傻眼了。
她叫关雎。
哦,不对。
我喜欢她?
我喜欢关雎吗?
我居然喜欢关雎!
他在脑子里千转百回,以前从来不曾想过的问题,在这一刻,他终于承认。
好吧,他喜欢关雎。
他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可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他喜欢上了关雎。
然后又这么轻松地就承认了,仿佛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既定的事实。
或许,在张天第一次在他面前喊关雎嫂子时,他就间接承认了。
他,原来,喜欢她。
沈忧雁本只是怀疑,现在看到面前眉眼如画的男孩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浅笑,一会儿害羞的模样。
她知道她的怀疑是真的,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她内心感到无比的愤怒。
到底是哪个丑八怪,居然趁自己不在时,勾引了自己的境哥哥?
她又扯了一把正在漫游的钟境之,语言里充满威胁:“这个狐狸精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钟境之被迫从意识里推出,很是不满,又听到她喊关雎狐狸精,简直火冒三丈。
他本想骂回去,但又想到自己那厉害的老妈,于是只得大喊了一声“停车”,然后将车门打开,快速下了车。
沈忧雁气得直跺脚,她痛恨极了境哥哥竟然如此维护这个女孩。
但她又实在拿他没辙。得先想办法把女孩的名字给掏出来,然后再私下里~~
她眼露凶光,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然后示意司机去接钟境之。
钟境之死活不上车,沈忧雁也没办法,只得也开了车门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这微凉的夜色里。
如果气氛和谐,这花前月下的,倒是浪漫得很。
可惜事实却不尽如人意,他们一个满脸愤怒,一个满心算计,犹如在天南地北世界两端,实在疏远。
“境哥哥,你要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女孩,是不可能跟你真正在一起的。她是什么出生?家境是否优越?如果只是普通优秀,那么你们根本不可能。”
“因为你和我,是站在世界之巅的人。你注定是要继承钟盛集团的。而我爸妈十分疼爱我,他们也一定会把沈氏最大的股权给我。”
“双方父母也都希望我们两家能强强联合,这是大势所趋,你我才是天生一对。”沈忧雁条理清晰地说道。
钟境之顿了顿脚步。
事实上,沈忧雁说得没错。
在他承认自己喜欢关雎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他和她的出生和未来,相差是多么的大。
他们像是永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永远只能彼此守望,却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想到这儿,他感到绝望。
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被宿命掌控得快要窒息。
他蹲下身,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死死地捶打起来。
仿佛只有疼痛,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活着一般。
沈忧雁见他这样,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企图扯开他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
然而,却被他大力一推推倒在地。
到底该怎么办呢?
平行的我们,到底该如何相交呢?
不对,为什么本是平行的我们,现在会相识?
如果有了一个交点,是否意味着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们到底做了什么,才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彼此的?
钟境之依然不停地敲打着脑袋,思绪飞快地转着。
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每一次都历历在目,每一次都如同昨日。
对,是努力向上生长的心,让我们看见了彼此,认出了彼此!
第一次,她拼命地赚钱,他嫉妒她对生活有强烈的目标感;
第二次,她在阳光下茂盛生长,他被她对生活泰然处之的神情所吸引;
第三次,她为了保护朋友,拼命生长,他被她自强不息的毅力所折服;
······
是的,就是两人内心对成长的渴望,对变强的渴望,让他们彼此搀扶,彼此鼓励的前行。
这是一种难以摧毁的信念,是他俩生而为人的生存内核。
它是顽强的,可生长的,可变强的。
它会一步步引领着他们,无限生长,无限交集。
想到这儿,钟境之突然似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放声大笑,那笑声高昂率性在静谧的夜空里,仿佛流星划过,点亮了浩瀚无边的天空,也点亮了他迷茫的心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