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她太过于安静。赵闵立刻垂下脸小心观察着麟儿每一个神色,细微的变化。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快!把药喝了!”
想到她的醒来实在是奇迹。他是丝毫也不敢马虎。
接过递来眼前的碗,看也没多看一眼那黑得不见底的汤汁。麟儿很乖,一口喝了下去,苦涩自口腔漫延到心里,喘了几口粗气,便准备躺下休息了。
看着她出奇的顺从,一股奇异的感觉没由来升起。深邃的眼底掠过不安。那种感觉就像麟儿随时都会从眼前消失。离他远去。即使她正在眼前,在他的羽翼之下。
知道她的身子尚弱,有些话便没说出来。他替她盖好被子,一直守在床边片刻不离,直到三日后的……那个……决定了所有人生死存亡的……夜!
一更天,侍候颜娉婷歇下了,游春怀揣着个大布包小心踱到闵王府的后花园里,天黑得诡异,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连虫儿鸟叫都绝了音,仿佛这黑暗中隐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随时会出来索性命。她每一步都走得万分小心,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将手里的东西打开了,那是两块木板,和一些纸。
游春不放心的四下里张望,今天主子嚣张的狞笑,她已经大事不好,怕是王妃已经凶多吉少了。黑夜中,有她低低的委屈又心酸的抽泣,强行却也压不住声音,呜呜咽咽。
这三日来,麟儿的状况一日比一日好,但是对自已总不冷不热。他心明如镜又怎会不知,麟儿深深的恨自已。每当看见她冰冷的眼神,以及隐藏在其后的噬血杀意,都将他到口边的话硬生生堵住了。
走在回书房的石子路上,享受着迎面徐徐吹来的凉风,却吹不走心中积压的烦恼。
伸手撩起一阵轻风,任它从指间掠过。
恍若星子的瞳眸绽满犹虑,看着那空荡荡的手心,喃喃自语:“你就像这一阵风,不会为我而停留,耶律炎呢?你爱上他了吗?”
沉重的声音中刻下悲伤。明知她带着仇恨而归,他却刻意忽略掉最不可能抹灭的事实。
风越来越大,呼呼的刮着夹杂着点点碎碎凄惨的哭泣。
“有人?”
眉宇瞬间敛紧了,深夜谁在哭?他转了方向,随着风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拉着他停不下脚步,仿佛那里有什么惊天的秘密。
片刻,透着氤氲雾气迷茫的黑夜,自假山那边镂空的缝隙中透出星星火光,还有着人影子晃动与只字片语。
一把又一把烧着纸钱,游春捂着嘴涕泪簌簌齐下,像决了堤的洪水破崩不可挡。呜咽的哭声在漆黑的夜间有着鬼魅的幽邪。
“荆绯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边哭边往火堆里添纸钱,大把大把的烧,她崩的心也如这黄豆大的火焰只能流泪而不敢将每日发生在眼前惨绝人寰的真相公之于众。
“王妃娘娘……奴才对不起您……奴才人微言轻……贱命一条,是奴才害了您……都是……婷妃娘娘逼我做的……娘娘没有怀孕……那个……流产的胎儿是……买来的已死的胎盘……也是娘娘叫我买通了产婆……”
突然,狂风卷起地上未烧完的纸钱高高掀上天际,呼啸而过像恶鬼的咆哮。
“游春!”
突然,假山背后响起惊天怒喝。震憾了天地间的死寂。同时,赵闵伟岸的身影出现,全身散发着无法忽视的愤怒燃烧着地狱之火出现在游春的面前。
“啊!”
游春全身一僵刹那尖叫不止,瞪大的双眼中瞳孔凝成针尖大小。侍看见他那双阴幽如潭的双眼布满血红的仇恨,倏的止住了叫声,泪依然在脸上流淌。目光唤散神情呆滞。
风儿呼呼玩弄着那些画成银票的纸张和两块写了字的薄木板,吹到赵闵脚下。
在游春嗦嗦发抖的面前,赵闵弯下腰拣了起来。
一个名字他叫荆绯,自麟儿口中,他记得是何人。但是另一个,赫然写着七王妃赵氏上官麟之灵位!
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名字,疾厉的闪电自眼中划过,将黑亮如宝石般的眸子击得击支破碎鲜血淋淋。无名悲愤涌在胸口汹涌起伏。赫然,抬眼,两记精光如剑喷射出眶狠狠击向游春胆劫的身体。
他没有听到全部,但是……仅仅几句话,便已让他有了要毁天灭地的冲动。片刻之间,那些事实的真相已叫他化愤怒为凶残。
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个字:“说!”
别庄。
披着件衣服,麟儿靠在床畔,翻着手中的《神农百草经》,有一眼没一眼的打发着时间。温柔的光线弥漫了整个房间,照得温暖如春。洒下一片宁静。
任窗外树影摇拽不安,狂风大起,这房内却是静谧如蜜。
恍忽间,光线骤然忽明忽暗。烛火诡异的跳动几许。
麟儿微蹙起眉,察觉到异样,不由向四面望了望。心下觉得奇怪一个人影也没有。
突然,门被推开了,随着肆意的风卷进迅速闪进一个人影。长袍青衫,发丝飞扬。眸目正气面色堂堂。他进来后立刻反手关上了门。
见此,冷冷的将手中的书合上,一朵罂粟般的奸笑挂上嘴边,黑眸中那人一身正气越走越近,已经可以看得清他神色愠怒。
麟儿平静的唤了声:“颜大哥!”
早注意到颜辰凡阴鸷化不开的神色,麟儿狞笑在心底。撇去叫一声“大哥”不说,本想和颜以对,但看那副架式恐怕来者不善吧。她刻意忽视已到来的暴凤骤雨,轻轻宛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