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错,太大了!
赵氏心里欢喜了一下,面上却做足了担忧的模样来,在陆离的耳边吹着耳风:“老爷,事到如今,我们只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清浅是年幼,可犯了错就是犯了错,最重要的,是莫要让陆府牵扯其中去了。”
这是要劝陆离舍弃了陆清浅呐!
陆离正是六神无主之际,听闻此话,登时觉得有理,当即便起身命管家备马,他要亲自去一趟大牢!
黄昏日落时,陆离从马车上下来,正要走进去,便见有一抹月牙白身影从里边出来,可不就是北冥渊么?
陆离一怔,回过神来急忙行了一礼。
从大牢里出来,北冥渊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冷漠之态,他冷冷看了眼陆离,问:“陆大人可是来看望二小姐的?”
“正……正是。”
陆离最是不喜与北冥渊打交道,此人看上去虽是风清高洁的模样,可实际上浑身都透着一股令人不喜的森冷气息。
“陆大人可是觉得,此事乃是令媛作为?”
哈?
那不然呢?
陆离茫然。
一瞧他如此模样,北冥言便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由一声冷哼,收起目光抬起朝前走去,在经过陆离身旁时,似是警告一般:“陆大人如此清闲,不如先处理好自己的家事?”
家事?
陆离回了神,扭头去看,附近哪儿还有北冥渊的身影,只有他方才的那句似是敲打,又似是警告一般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家事……”
难道是清研?
被陆清浅这档子事搅和的,他都险些忘记了陆清研眼下也被关在大牢中。
罪名便是谋人性命。
此事,他还未来得及好好询问一番是怎么回事呢!
一下子陆府两位小姐都关在了大牢里,陆离这会可真是把老脸丢尽了!
若是让他查到是何人捣的鬼,他定不会轻易罢休!
因北冥渊这一句话,陆离也没了心思去看陆清浅,转身上了马车,原路返回陆府。
天渐渐暗了下来,黑漆高顶马车内,北冥渊望着远处那辆檀香马车逐渐远去后,放下车帘。
“去,好生盯着太子府,一有异动,即刻禀报。”
话音刚落下,星垂便应了一声,随即身形一晃,四下便没了他的身影。
是夜,天刚刚黑透,陆府门前便有马蹄声传来,王伯赶忙迎了上去,正好看见陆离从马车上下来。
“老爷可瞧见二小姐了?”
“未曾。”陆离顾不上来回赶路的风尘仆仆,下了马车便朝着自己的卧室而去,还不忘嘱咐王伯,“去将有仪叫来我房中。”
王伯应了一声,将陆离刚脱下的外衣交到随行的丫鬟手中,便急匆匆去了兰苑。
回来路上,陆离还遇上了三姨娘,三姨娘乃是沏茶好手,陆离也有许久未喝过她沏的茶,如今忽然看见她,喉咙倒是忽然干得慌,索性带上了三姨娘。
不多时,着装整齐的大姨娘便匆匆赶来了陆离的屋子。
“老爷,您找妾身何事?”
大姨娘本已经准备歇下,忽然听王伯说陆离找她,当下也不敢耽搁,匆匆换了衣裳便赶来了。
三姨娘将刚沏好的茶倒了两杯出来,摆到陆离和大姨娘的面前,便让人去准备些点心来。
“无事。不过是担心清研,遂想问问你。”
自从被禁军抓去后,关于陆清研的处决一直未下来,倒是让大姨娘和陆离好生提心吊胆。
大姨娘更是一天去三趟,每回去,手里都提了好些吃食,生怕陆清研在里头遭了虐待。
如今虽然知晓此事并非她所为,可还未来得及放人,这陆清浅也进去了。
眼下听闻陆离问起,大姨娘悲从中来,泪水潸然而下:“清研能如何,那大牢哪儿是人能待得地方,这不过才两三日,人便瘦了一圈,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那事发那日,清研可真从未离开过柴房?”
不怪陆离不知晓,天启帝本想让陈徽当替罪羊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就出了陆清浅这档子事,倒是将陆清研的事情耽搁了。
除了天启帝、陆清浅、刑部尚书和北冥渊外,谁也不知晓事实真相。
大姨娘捏着帕子擦了还在源源不断往外冒的眼泪,泪眼婆娑地求着陆离:“老爷,你定要保我们妍儿周全啊!此事决计不可能是妍儿干的,柴房有人把守,她怎可能出的去?”
陆离自也是知晓这一点的,刚才不过是求证一下罢了。
可若不是陆清研,那北冥渊说的还会有是谁呢?
陆离烦躁极了,大姨娘哭哭啼啼的更是惹他厌烦,遂赶紧安抚两句便将她赶回去了。
偌大的屋子登时又安静了下来。
三姨娘贴心地为陆离添茶,佯装不经意地说道:“老爷,此事还须谨慎才是。三小姐虽年幼,可自幼跟随大姨娘,大姨娘是何性子,府上所有人都知道,小小年纪,莫不要也跟着学坏了。”
陆离本就心烦,只想有片刻宁静,可偏偏走了一个大姨娘,还有一个三姨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着实惹人生厌。
当下脸一沉,冷冷地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先回去歇息吧,可别累着了。”
“是。”三姨娘放下茶壶,“老爷也莫要再心烦了,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好似有苍蝇一直在耳边嗡嗡嗡地响,陆离恼怒,却只能忍着,像是赶苍蝇一样将三姨娘赶了出去。
听着门后传来嘭的一声,三姨娘脸上的笑意登时消散了去,回眸冷冷看一眼那紧闭的房门,黑夜下,看不清她的神色。
三姨娘只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
临走时,还弹了弹身上的的灰尘,若不是她方才故意在陆离的耳边说大姨娘的坏话,此刻可未必能出得来。
若是在老爷房中留宿,那赵氏指不定要用些什么肮脏的手段来对付她呢。
虽是活得卑微了些,可到底还是护得身边人儿的周全。
如此,她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夜色渐浓,乌云渐渐往天空中央移动,缓慢地遮住那一轮弯月,树枝上立着乌鸦,乌鸦啼叫,夜莺鸣唱,这一夜注定了是个心烦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