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熠看着垂落在脚边的匕首,眼底闪过寒芒,明摆着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
北冥渊侧头警惕地看着他,掩在袖袍之下的拳头隐忍紧握,随后慢慢松开。
“北冥熠,你我都是明眼人,想必你的妻子身体情况你自是清楚不必我讲,现在又为何要来怪我?”陆清浅蹙眉看着他,语气带着不悦但好歹还算得上是平静。
“为何来怪你?”北冥熠怪声怪气地重复道,唇角扯了扯不知是悲是讽,“你难道心里不清楚么?怜儿为什么死,都是因为你对我的恨意入骨,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他话语犀利字字珠玑实属难听至极,让北冥渊的目光也渐渐锋利起来。
“北冥熠,”他打断了北冥熠的话,一字一顿直视着他的目光让他无法回避,“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这里不能你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身份……”北冥熠冷笑,“是啊,还不是你们,我才有幸沦落于今天这步田地?!”
“北冥熠,不要胡说。”陆清浅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而你妻子的死,也与我毫无关系,我只不过是尽了一个医者应尽的责任罢了。”
“事到如今,你还能这般厚颜无耻不承认!”北冥熠情绪激动再度上前两步,却被早有准备的北冥渊拦在原地。
他双眸极其不悦地微眯:“北冥熠,知道父皇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决定么?后果永远不是单单一件事情就能造成的,你所做的错事已经够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闻他提及了天启帝,北冥熠的情绪这才稍稍冷静一些。
“父皇为什么到现在迟迟没有动作,虽不是你我能议,但想必我们心中都隐隐知晓一些。”北冥渊的语调不起波澜,“北冥熠,若你想要让父皇彻底抛弃你的话,就继续闹罢。本皇子不会阻止你,但浅浅的安全本皇子必定会护好。”
“到了最后,谁会成为真正的棋子,那再明了不过。”
他的一番话让北冥熠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
是啊,他还活着,父皇还没有彻底放弃他……
现在他的身份大不如以前,一落千丈,而陆清浅是陆府的女眷,再加上他身边有北冥渊……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北冥熠死死瞪着他们二人,慢慢退后两步,虽然做出了像是让步的举动但那眸中依旧恨意不减。
他并没有放下,更没有原谅。
只是这北冥熠虽是冲动易怒,虽是被刺激到了如此地步,但原是那翩翩公子俊郎太子,也称得上才华双全的人,自然不会是傻子,也懂得权衡利弊。
此刻该如何做,他心里明白。只是他无法咽下这口气,每每安静下来或他闭目之际,太子妃因痛苦难忍而抽搐皱起的眉就会缠绕在他的心间。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弃了么?”北冥熠咬着牙,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切齿的恨意,“陆清浅、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害我的怜儿那般痛不欲生、连去都去得不得安宁,他日,我定要让你百倍偿还!!”
他字字含血声线嘶哑,极度悲恸,让陆清浅不由心底一寒。
看来,这误会应当是深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妃会那样痛苦地死去,医者仁心,况且她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又为何要加害?
但是这时候的北冥熠,定然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唯有缄默。
事情变到如今这番模样,作为陆府的主人,陆离不可能再度保持沉默了。
“公子想必还没用过早膳吧,这天还没亮就来大闹一通,当是饿了。”陆离面色隐隐不善,一扫衣袖看向门口,“送客。”
这便是清楚的逐客令了,陆离能到现在才发话也算是给了北冥熠面子。
他蹲下身,捡起静静躺在地上的那把匕首,北冥渊则是寸步不离身形挺拔立在陆清浅身侧,让他近身不得。
见他再度手持利器,陆府的家丁侍卫也不是吃素的,都站在离他不近不远的距离,将他围了起来。
“公子,请不要为难本官。”陆离沉着面色看着北冥熠。今天,他所做的忍让已经太多了。任何人都不喜欢挑衅,更何况是他陆离。
北冥熠将匕首狠狠向前抛出,又闹了一番,这才在侍卫的半推半请之下离开了陆府。
大门再度被缓缓关上,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正当陆清浅愣神之际,陆离忽地上前,抬手猛然一挥,一道清脆响亮的耳光声便传开了。
红印立刻显现在她白皙的脸上,可以看出这一巴掌的力道之大,让人看了不免心中疼惜。
所有人愣在了原地,绮蝶却立刻跑了上来:“老爷,您在做什么呀?再怎么说浅儿也是你的女儿,何必对她动粗呢?”
陆清浅捂着脸,脸上的火热痛感似在烧灼,但她此刻竟一片平静。
见陆清浅被打,北冥渊立刻站在了她和陆离之间,冷眼瞧着他,不言不语却气魄十足。
“殿下这是想做什么?”陆离冷笑一声,“这可是微臣的家事,难不成殿下还有管人家家事的这等爱好?”
他的话表明了是笃定不想让他管。
北冥渊面色如常不为所动,连双脚都不曾移动。
他们在对峙之间,陆清浅缓缓走了上来。
“阿渊,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传到北冥渊的耳里却是一清二楚。
虽然心中疼惜,但北冥渊是不会干扰她的决定的。他点点头,只是侧身稍稍离了些距离。
“你看看你,只会给家里惹事,现在还闹出了人命!”陆离指着她,语气蓦然严肃,“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
“是啊,在这种事情上,您从来都没有站在我的这一边考虑。”陆清浅自嘲般摇了摇头,“在我受到欺负的时候,在我受到委屈的时候,您只是冷眼观看。而您至始至终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利益罢了!您,愧为父亲!”
“你!你怎能这样说话!”陆离起得胸膛起伏,“你……”
“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此。”陆清浅冷眼看着他,“我会处理好的,这件事依旧不劳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