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来临,窗外弦月如钩,夏虫啼鸣,几许繁星陪伴着冷月,清风吹来几许清凉。
陆府的烛火已经熄灭了大半,唯有几座院落还亮着烛光。
黑夜中,一抹身影悄然掠过,自屋顶朝着某处极速前进,落地轻巧无声,无一人发觉。
陆清浅早早屏退丫鬟,只留一个在门外望风。
前厅烛光忽明忽灭,如同她的心跳一般,忽高忽低,陆清浅在屋内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北冥渊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手中的茶杯。
咯吱——
门开了。
两人立即回头,但见星垂怀里抱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儿,正一步步地朝里边走来。
陆清浅连忙走上去把门关上,在回头时,星垂已经将人放在一旁的贵妃榻上。
衣衫褴褛,有鲜血纵横,清秀的小脸有干涸血迹,苍白的几斤透明。
陆清浅心紧了紧,“在哪儿找到的?”
“莲苑的暗牢。”
陆府上下所有布置,星垂早已经一清二楚,也正是如此,才能够如此快速地找到小馥。
如若不然,只怕小馥还会遭遇更加惨无人寰的事情。
“暗牢?”凤眸微眯,陆清浅凌厉的目光中透着一股骇人的森冷,好似有无数把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人的心头上,令人畏惧。
莲苑居然还有暗牢?
这赵氏母女究竟还利用暗牢做过什么事情?
“属下找到小馥姑娘时,正有一群大汉围着她,似是要行不轨之事,小馥姑娘被吓得晕了过去,属下将那些人打晕后,就立即将小馥姑娘带回来了。”
随着星垂的讲述,陆清浅几乎都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当时的小馥该是多么的无助和害怕?
而这一切,都是赵氏和陆清欢造成的。
赵氏……
“你打算如何处理?”北冥渊只当未瞧见陆清浅仇恨的模样,淡然问道。
“如何处理?”陆清浅嗤笑一下,拳头紧紧攥住,好似用尽全身力气,咬牙切齿道,“我要赵氏人心涣散,从当家主母的位置上滚下来,我要……”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北冥渊稍稍挑了下眉头,“可需要帮忙?”
陆清浅摇摇头。
夜色渐深,北冥渊带着星垂离开后,陆清浅便让丫鬟进来将小馥送回去房去,还特意找了大夫看。
虽然模样看着甚是惊骇,但好在并无性命之忧。
忙完这些,陆清浅方才坐下思考着该如何反击。
方才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是气头上的话,冷静下来后,陆清浅才觉得此计不可行。
赵氏城府极深,若非如此,她也不能稳稳当当地坐在当家主母的位置上不下来,多年来的伪善也从未有人看穿。
陆清欢又是她的女儿,深得赵氏真传,若想将她绑了让她也受一遍小馥所经受过的,可行性不大。
她手头上无人可用,若真要如此,也只能找北冥渊借人。
可小馥是她的人,又是因她而出事,陆清浅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解决事情,不习惯也不喜欢借他人之手。
陆清浅越想,神色愈加深沉,既如此,唯有想别的计策了。
清晨天色微蒙,有晨雾升起,笼罩四周,清清凉凉好不惬意。
三姨娘从老太太那儿请完安,正往云苑的方向回去,途中经过后花园,绕过三五个弯,经过一条小溪,细水涓涓而流,鱼儿在水中嬉戏。
“三妹妹着实可怜,当年生下时便因为是个女儿身险些遭大姨娘抛弃,若非母亲与父亲坚持,只怕如今还不知在哪儿待着呢。”
说话声伴着溪水的声音依稀传入耳中,三姨娘脚步一顿,瞧了眼四周,四周只一片清风,并无他人。
三姨娘正是疑惑时,后山又传来了声音:“小姐,此事可是真的?”
“我亲耳听母亲所言,大概是真的罢!”
三姨娘暗暗心惊,终还是按捺不住,让随行的丫鬟在原地等候,自己则蹑手蹑脚的走到假山另一侧,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但见假山后有一抹鹅黄色身影,头上插着一根蝴蝶流苏簪。
瞧这背影,可不就是陆清欢么?
“大姨娘一直以来都想为父亲生个少爷,却没曾想到好不容易怀上了,却一时接受不住,这才犯了糊涂。”
陆清欢叹了口气,微微侧过脸,露出约莫四分之一的侧脸来,若有似无地往左侧看了一眼:“往后咱们多照顾些三妹妹罢。”
丫鬟颔首,行了一礼:“是,小姐。”
悄悄话说完,主仆二人这才离去,似是从未发现有人在一旁偷听一般。
三姨娘只觉得震撼,原来当初三小姐出生时,大姨娘曾想过偷偷将三小姐扔了去!
那可是她经历九死一生方才生下的女儿呀!
三姨娘无法想象当时场景,心里只有被掀起的骇浪还在翻滚着。
忽地,只听啪嗒一声传来,三姨娘抬眸看去,却见陆清研站在陆清欢方才的位置右侧不远处,脚边是被打翻的竹篮子,里边还有淌着露珠的鲜花。
三姨娘心咯噔了一下。
陆清研面如死灰,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直至身旁的丫鬟传来一声担忧的轻唤,才猛然惊醒。
连脚边的竹篮子都来不及捡,陆清研头也不回地跑了。
丫鬟在后边追着。
刹那间,脑子似有什么闪过,三姨娘忽然想起陆清欢说话时,若有似无地往右边瞟了一眼。
而那个位置,正好就是陆清研方才藏身的位置。
猜测涌上心头,三姨娘眉头紧拧。
以陆清研那单纯的性子,陆清欢又是她最为敬爱的姐姐,她的话,陆清研大多会相信。
她又是个暴脾气,此刻只怕只要回兰苑去,将兰苑搅个天翻地覆了。
心底暗暗叹气,三姨娘自言自语道:“这位大小姐怕也是个不简单的,只是她为何要如何呢?”
脑海蓦然想起陆清浅之前曾说过的,赵氏要将陆府儿女都变成陆清欢的陪衬。
陆清欢此举,大抵是为了让陆清研心生自卑并且愈加依赖赵氏吧。
不论如何,她都要离陆清欢远远的,免得着了道。
匆匆看一眼,便又急匆匆离开,生怕被人发现她曾偷听过。
可她却没预料到,这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戏罢了。
三姨娘前脚刚走,一抹身影便从一旁无人的角落里走出来,身旁还站着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