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自从嫁入丞相府,攀上了丞相这高枝后,便对阿坤百般嫌弃。”北冥渊斜睨着她,“你说,如此情况下,又怎么会……”
他抬起手,学着陆清浅的模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陆清浅被逗得乐不可支。
“不过,若是真是如此的话,会不会有可能是这阿坤见兰姨娘攀上高枝后而对自己百般嫌弃,心里有了嫉恨,这才一怒之下,害死了兰姨娘。”
北冥渊沉吟片刻,颔首道:“不排斥有如此可能。不过如今下定论,尚且为时过早了。”
“的确。”
两人靠得很近,又有披风做遮挡,倒是很难能够一眼就看出来二人是牵着手的。
小雪纷纷落下,在青砖石上铺了层不薄不厚的雪毯,两人一路朝前,绕过坐落四周的院子,只留下一串脚印。
这是丞相府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出命案,众人又惊又怕的同时,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对于这位几个月前便已经闻名天下的女仵作,她们见得次数可不少,但大多都是在皇宫的宴会上远远看上一眼,其他的便都没了印象。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遂让人押着阿坤,一路跟在丞相后面。
丞相见此,也不想再去理会,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兰姨娘的死。
兰姨娘的尸首被停放在了丞相府的祠堂里,边上还摆放着几块蒲团,尸首用一张白色的布盖了起来。
陆清浅和北冥渊才刚刚踏入祠堂,身后便忽然传来一声低吼,随即一阵风蓦地从后面吹来,卷起了衣摆。
陆清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见阿坤早已经被丞相派人拦下。
两行清泪打湿了衣襟,阿坤像只绝望的狮子一般不断的咆哮着,可他太弱小了,根本就挣扎不过那两个捉住他的牛高马大的奴才。
“你们别查了,是我杀的,是我!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阿坤歇斯底里的嘶吼着,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哭成了泪人。
他一边喊着,一边死死地盯着躺在竹席上被用白布盖着的尸体上,哀戚,心死,绝望,各种各样的灰暗情绪萦绕着他。
“人是不是你杀的,还得查了才知道。”
陆清浅还是头一回见有人争着吵着说是自己杀人的,她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只是直觉告诉她,事情似乎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北冥渊让丞相维持好秩序,万万不可扰了陆清浅验尸。
丞相应声照做,头发已有花白的他,眉宇间还笼罩着一层愁云。
陆清浅挽起袖子,因为事发突然,没有带上她的工具箱,她只好徒手进行验尸。
揭开白布,一张美得摄人心魄的脸庞赫然出现在眼前。看着她,陆清浅丝毫不怀疑她生前该是何等的惊艳绝伦,若她是男子,只怕看上一眼,便会倾心与她了。
“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儿。”
陆清浅一声低叹,闭眼默哀片刻,才开始她的验尸工作。
尸身已经开始僵硬,已经丧失了体温,推测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夜亥时到子时这段时间内,尸体未出现明显尸斑。
陆清浅细心将尸首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无他杀的痕迹,因而推测兰姨娘乃是死于自杀。
“你是说,兰姨娘自己杀死自己的?”
白梵舟蹙起眉头,疑惑地盯着地上的尸首看,尽管已经过了一夜和一个早上,她依旧完美地好似还活着一般。
“并非说是一定,只是有概率罢了。而且……”陆清浅拿下头上唯一一根发簪,青丝散落在脑后,拖在了地上。
北冥渊瞧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将那乌黑的秀发从地上捡起,抱在怀里。
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让他本是有些沉重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白梵舟看了他一眼,抿紧了唇,却是没有说话。
发簪是银制品,可用与试毒。
陆清浅将发簪用手帕擦干净,才对着兰姨娘的天鹅颈缓缓刺下去,众人看在眼里,不由得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莫名的觉得有些疼。
发簪抽出来,最前端的赫然呈现出暗黑色,这也完全证明了陆清浅的的猜测:“兰姨娘是中毒而亡,但这毒究竟是不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喝下去的,暂时还不能知晓。”
“若不是自杀而亡,那么极有可能,”冷冽的目光扫了一圈众人,陆清浅缓缓道,“凶手,就藏在丞相府中。”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众人纷纷面有不安,不时地用怀疑的眼光去看身边的人,暗自提高了警惕。
“若真是有人杀的,那不就是阿坤动的手么?”有人开口喊道,“阿坤与兰姨娘乃是青梅竹马,于他而言,下毒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更何况,就连他自己都承认了,人就是他杀的!”
不少人一听闻此话,纷纷点头符合着,阿坤也不为自己辩驳一二,只静静地看着兰姨娘的尸首流眼泪,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就在所有人都纷纷将矛头指向阿坤时,一个身着粉色轻纱裙的女子娉娉婷婷从人群中走出来。
如此动作,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视。
女子拍拍胸口,捏着娇滴滴的嗓音说道:“此事可跟人家没有关系。”
女子就像是狐狸化生一样,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媚气。
“媚儿,莫要胡闹。”丞相本就被兰姨娘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她这会儿走出来,谁知道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媚儿姨娘嗔怪地一甩手帕,道:“妾身不过是想起了些事情,想说给殿下和二小姐听听,看看是否对此案有帮助。”
哦?有线索?
陆清浅和北冥渊对视一眼,随后一同看向媚儿姨娘,异口同声道:“但说无妨。”
得到准许,媚儿姨娘也没了方才的拘谨,她清了清嗓子才道:“妾身昨日夜里出来消食,无意中曾看见夫人去了兰姨娘那儿。妾身也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只是如今想来,也太过巧合了些。”
媚儿姨娘口中的夫人便是丞相的结发妻,白梵舟的母亲庄夫人。
丞相随着众人一起将目光移到庄夫人身上,阿坤亦是停止了流泪,恨恨地盯着她看,仿佛一旦确认她与兰姨娘的死有关,他便会化身为财狼,猛扑而上,即便不能一口咬死,也要生生咬下一大块儿肉来。
然,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庄夫人昂首挺胸,一副坦荡无畏的模样。
白梵舟头一个不信,脱口而出便是一句:“我母亲为丞相府操劳多年,对待各位姨娘向来是以亲姐妹的心思想待的,又怎会使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