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有冷光晕染的冷月含羞从云雾后出来,夜空中难得有点点繁星,如鹅毛般的小雪不知何时开始悄然停下。
清苑最里头有一条人工凿造而成的小溪,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径直通往小溪旁搭起的小小茅亭。里边,有一身影背靠柱子而坐,右手搭在右腿膝盖上,动作肆意洒脱。
可细细看去,却见人儿黛眉紧蹙,眉宇间似是笼罩着一层愁云。
“小姐,你是在想钱的事情吗?”
耳边忽然传来低声问话,陆清浅撇过眼,瞧着她。
寒雪顿了顿,脑海想起今日晚膳时,桌上饭菜简陋,又从小馥那儿听说了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情,心下大致有了个了解。
她是爱犯迷糊了些,可并不代表她蠢。
“你可是有什么高见?”陆清浅倒是意外地挑了挑眉梢,背对着洒下的月光,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皮大衣,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寒雪微微颔首:“爹爹死前,我们家的条件不容乐观,爹爹就常带我去一个地方,每次进去,再出来时,荷包总是鼓鼓的。”
“哦?哪儿?”
寒雪面不改色地吐出四字:“地下赌坊。”
地下赌坊……
陆清浅低低呢喃着这四个字,眉头皱了又松,虽是有些意外寒雪的建议,但细细想来,这也不失为一种法子。
地下赌坊向来讲究运气,没人能做到稳赚不赔,可一旦赢了,那银子的数目可是很可观的。
不过,身为21世纪根正苗红的良好青年,要去这地下赌坊去,还真是需要些勇气。
赌这玩意儿,一个不小心,可是会上瘾的。
不过,陆清浅并没有考虑多久,第二天天一亮,她便带上寒雪悄悄去了一家地下赌坊——
周氏赌场。
据寒雪所言,这可是皇城中最大的地下赌坊,每日便有上百上千的赌徒从这儿进出,可谓是日进斗金。
事实也确如她所说,一身男儿装扮的陆清浅摸着贴上去的假胡子打量着四周,这儿人声鼎沸,说话基本都靠吼,她看到有不少赌徒将自己的全副家当都压上桌,最后连亵裤都险些输掉了;也有人从一开始的点点银子慢慢赢了好几锭黄金。
陆清浅快速扫了一眼,才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询问:“你会玩儿么?”
在现代时,她是金牌法医,每日都是警局,出现场,家,三点一线的生活,可从来没有玩过赌牌。
不过,既然寒雪自己也说了,她以前经常来,想必多少也是会的吧?
果然,寒雪点点头,面色依旧没有丝毫的起伏:“公子放心,我略懂一些,大概不会输得太难看。”
如今既是男儿身份,陆清浅自是不想被称小姐的。
有她这句话,陆清浅也就放宽了心,她不过也是过来碰碰运气的罢了,若是真的输了,不输太多就好了。
然而,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陆清浅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小瞧了寒雪。
“寒雪,你行啊,一下子赢了这么多钱!”
怀里尽是一些沉甸甸的金子,陆清浅说不清心里有多欢喜,但是能明确的一点就是,有了这些钱,她再想办别的事情可就容易多了。
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那她把这些金子投进去,说不准能来个钱生钱呢。
如湖面一般平静的脸庞终于在这时有了丝波纹,寒雪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不动声色地将陆清浅护在身后:“公子,咱们今日出门的目的既已达到,咱们就且回去吧。”
“恩,好。”
见好就收,陆清浅还是懂得的。
毕竟一堆金子太过夺人眼目,为了方便携带,陆清浅跑到赌坊的兑换处将所有金子都兑换成了银票。
将银票小心揣进怀里,陆清浅稳了稳心神,缩着脖子便想带着寒雪离开。
毕竟,她们一下子赢了约莫几百两黄金的事情在这儿还是颇为惊骇的,若是再继续逗留,说不准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果然,她们才刚刚走出五米左右的距离,便忽有一个三大五粗的大块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挡在二人面前。
那人脸上长满了络腮须,黝黑的肤色更是凸显了他几分凶狠。寒雪本能地站在了陆清浅面前,小手摸向了腰后。
“两位公子这是准备离开了?运气如此不错,不如再留下来玩两把,兴许能再多赢一些?”
男人嗓音沙哑粗粝,听得人略有些不适,嘴上说着挽留的话语,可那双小得像一条线一般的眸子分明透出一股敌意。
陆清浅当即下了判断,这人许是赌坊里的人。
如她所料,大块头乃是周氏赌坊的大少爷,也是这儿出了名的赌王。
方才陆清浅二人赌钱时,他并未把她们放在眼里,这两人细皮嫩肉的,又是一脸瞧着觉得什么都新鲜的模样,便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跑出来寻乐子,并不懂得赌博之术。可一炷香下来,却是生生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这位爷,如今时候不早了,我们二人得回去了,咱们改日还会再来的。”
陆清浅假意笑着,背地里朝着寒雪使了个眼神,抬起步子,又一次朝着门口而去。
“回去?”大块头又一次拦在面前,“这恐怕由不得你。方才若是我没看错的话,你——”
粗短的手指指向一旁的寒雪,大块头眯起了眼:“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手里的牌偷偷换了!”
四周渐渐围起了人,听闻大块头此话,全场哗然。
寒雪面寒如冰,忍不住上前一步,藏在背后的手也往腰间伸了伸,忽然,一只青葱玉手按住了她。
陆清浅也没了笑容:“这位爷,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按照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出千了对吗?那,敢问证据在哪儿?”
厚厚的嘴唇裂开一抹笑,大块头轻轻挥了挥手,便有几个身穿着家丁衣衫的同样牛高马大的打手从人群中走出来。
“有没有证据,搜一下不就知道了?”
看着架势,是要搜身?还是要她们把赢来的钱悉数吐出来?
但不论是哪个,陆清浅都不会轻易妥协,她沉了沉心神,目光阴沉,扬声问:“怎么?贵赌坊是输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