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一夹在赶集的人潮中,打量着矿场上最大的临区。
自与凌东分别后,他就陷在人山人海的浪潮中,几次脱身都没跑去。
倒颇有几分无奈,所幸数百米的距离并不孤独,从几个擅谈的大妈口中,探听到关于临区的历史。
据说明家当初建立矿场时,特意保留一块极大的场地,留作他用。
后来龙津山庄与城主合伙'入股后,明善仁就将这场空地,当成顺水人情送给二人。
现在经过数年的经营,已经初具规模,与岛上的主城相比也不惶多让。
街头巷尾不是集市就是作坊,有卖花鸟的、书画墨宝的、珍奇鸟类,越往后走,还有几个龙津山庄下来的矿民,把山庄“淘汰”下来的道器一摆,旁边立上龙津出品的字样。
里头有个身材的魁梧的壮汉,随手从摊位上拿着一把刀器,连着舞着几个刀花,空气中激起一片赤芒,声势惊人,围观着群众连连拍掌叫好。
初一,扫了一会,摊位上一共有十多件道器摆放着,剑、刀、斧、戟、鞭、形态不一。
光是距离数米,就感受到一阵煞气自道器上散发出来,看样子是真货
盯着时间长了,也没有什么新意,正要抽身往中心区走去,忽然一股异味流进他的鼻腔,朝着气味来源看去,那是坐落左街的绸缎庄,里面有几个伙计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后面一个极是富态的人,叫骂了几句。
左手搓着两个核桃,右手却是拿着一件红黑相间的羽衣。
经过他身边时,元初一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除了血鹰身上特有的腥臭味,还有一股常年烧香侍神特有的香火气。
天虞岛上的玄武祠,与别的地方大有不同,是没有神官的,不是举行每年贺春庆典时,由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作阵,就是由阿爹临时充当一下。
武祠里的几间空下的房子,闲暇时被当做适龄孩子学习的课堂,此种情况直到凌峰上任才改变。
所以,他的气味,也太过奇怪了点,往他的身上扫了几眼,他并没有任何不快,而是不失礼仪的笑笑,算是打过招呼。
初一颔首应了几句,扫到绸缎庄上高挂的吴氏老店,打消了疑虑,估计是小道来过了,神铸一门,是信奉神道的,日常礼拜也足为奇。
提起小道,才想起在孙鸣凤家中听到的讯息,过期不到,会有重赏的警语,赶紧朝着街区中心走去。
越过这片街坊,一道轻微的风飘到他身前时,激起一阵涟漪,双手触摸着前方时,直接陷了进去,随着两只手臂穿了过去,一阵阵声音传了过来。
“姜极玄、沈鹤经、柏雄、王胜、周吾……”
一个胖着不像话的武卫,念到最后一个人名字时,停了下来,向身前的大当头看去,咨询着他的意见。
现场满打满算,也就十三个人,怎么这件事还需要烦我,这个念头刚刚出现赵成的脑中,又被他压了下去。
现下的观景太过重要,不过有任何闪失,还是小心点好,尤是凌东和流风已经传来口信了,有一个需要特别关照的人物。
把点名册接了过来,扫至数眼,在一排鲜红的对号勾上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名字,迟迟没在旁边勾上。
抬起眼,瞪了一下手下。
这点事,都办不好,还要我亲自上场?
拿着名册,象征着惩罚黑笔,刚要勾出,一个马脸的武卫,走上前去,提点了一句。
“大当头,你仔细看看,那人可是姓元呀。”
“元就元嘛,怕什么,岛内姓元的没七百也有八百……”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脑袋忽然一片清明,天虞岛上姓元没什么了不起的,可关键是之前的村长,恰好也姓元。
论威望这届岛主与他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十三巡查之中,也有不少受过元家恩惠。
不会真是那个元家吧,下笔的手也发起抖来,一滴墨汁落下,将名字涂染一片,他也没有发现。
双眼紧紧盯着,名册最后一栏的名字——元初一。
心中骂道:“真他娘的是他,不知道矿场什么情况,他来凑什么热闹。”
这时,场下人群中有一个人,高举右手道:“对不住呀,我来晚了。”
解围的正是元初一,他从法阵中钻了进来,名字恰好点到他自己这,发现连续有三个人围着自己名字打转,没有喊出,估计是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吧。
抱着多条朋友多条路的心态,跳了出来,台上的三人,高度紧张的神态,缓和了下来。
“没晚,没晚,哪晚了。”
“我们这起的有点早了,是吧,马成才。”
体胖如猪的武卫,对着马文才道,后者对“猪”武卫,陪笑道:“朱哥说的对。”
朱明与马文才边打着哈哈,边把主位让出来,赵成迈着官步,徐徐走了上来,清了清嗓子。
以眼神示意元初一归队,后者领会了意思,身子朝着队伍末尾走去时,被一个拉了进去。
一看是姜小道周围还有数个人是全是相识的,心中正好奇,为什么站着这么靠前。
现场数十人的认伍,只有姜小道这支,特立独行站着前沿,其他队伍跟着他们有数米远。
而且胳膊上各带一支小红花。
“什么这叫靠前,明明是孤立好吗。”
经过姜小道的解释才明白,醒来时,听到居于北矿的王家说过,赵成这个人毛病挺多的,比如新进一拨矿工,都要摆几分官威,唬弄新人。
说到这的姜小道,打量下木制的擂台,赵成正拿着稿,激着演说什么,“同出是矿工人,同是天虞人的”老生常谈的调调,捂住要憋不住的笑意的嘴,压低声音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周围怎么会有新人这么多。”
的确,现场新人倒真有点多,听到孙鸣凤讲解过,这个地方人员一向紧张,毕竟在这大多都是服刑人员。
地理位置太过偏僻,还时不时有血鹰肆虐,相信没有几个头脑没问题的喜欢这里。
“全是他请的演员。”
小道讲完后,他自己也乐出了声,谁也没想到这个名义上的监狱长,会为了来个下马威,找了一批矿上的人,充当新人。
“他图什么。”初一扫了一眼吐沫飞溅的赵成,再扫下四周的矿工,大多数都不耐烦了,有几个已经掏出褐色的口袋,数着泛着白光的银子。
不可置信的对着姜小道,说:“他掏钱了?”
“那是自然,要不谁陪他疯,你这个前岛主之子,没看出来,他们的武力马马虎虎,谁能服他们。”
经过他的提点,元初一放眼看去,赵成他们三人,连癸天境最低阶的玄关都没打开。
更别说现场,已经有不少人已经能操纵真气,达到玄关后的通幽,能沟通天地灵气,导引出真力。
同时脑海中也升出一个疑问,他们靠什么看住这群犯人,不是每人发一本道德经劝人向善吧?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忽然,场中结界后沿,激起一阵动荡,一群手持长弓的鹰卫走了出来。
每人手执一把数百石重的硬弓,弓身外围还散着光华,比街道上卖的道器强横许多。
领头的腆着大肚子,就像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夸张极了,费力迈着小短腿。
赵成狗腿似的迎了过去,后者虽然没有反对,只是用手捂住鼻子,“知道你在矿上辛劳,多注意下自己的个人卫生,省得教新来的人笑话。”
“是,是,小的这就改。”赵成在旁小心陪衬着。
二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但对于场下,修习过神武的他们来说,听清并不困难。
尤其是王挡出完这句话后,元初一观察到,赵成的眉角抖动了一下,时间很短也就一秒左右。
身旁的姜小道,瞟了他们一眼,冷笑道:“老一,你鼻子灵敏,可闻到什么异味。”
元初一摇头表示没有,心中升起一个答案:
赵成身上并没有异味,相反身上喷洒不少香料,恐怕王礼是另有所指,最有可能的就是二者身份的悬殊。
王礼像是一只小山似的,踏在擂上,承重足有数百斤的木板,发出将要塌掉的“吱吱”声。
“小成不管跟你们说什么,也不要在意,换做我说的也是一堆屁话。”
笑呵呵的看向台下。
之前各盘心思的众矿工,忽然收敛心神,全部紧盯着台上的王礼。
所有人感到法阵内的气压变低了,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蔓延众人心中。
是不容小视的力量。
“哈哈这就对了吗,演员什么的,也得敬业点不是,要不得要新来的人看笑话。”
声音不大不小贯入“新人”这支队伍时,“咚”!数个人栽倒在地面。
双眼混浊着像一坛死水,嘴唇也大大的张开,不时有血水咳出体外。
这是昭炎天火,也就是癸天境的武修,离元斗力虽然尚有一段距离,但是也达到凝气化兵的境界。
刚才他笑出声的同时,空间出现奇异的波动,定是将真力通过声音打入听者的耳中。
果然,这群笑声过后,老矿工们从耳朵中摘下棉花团。
“哈哈,这群新人还可以呀,居然有不下数人,能顶得住我的音波,你们几个倒可以深造。”
身后随行的鹰卫,听到老大的指令后,从后台抬出一件数米之宽的门框,框外有奇异的光华流动。
王挡嘴角浮起一个冷笑,“别人都以为矿工,是跌落谷底了。”
“不是啊兄弟们,咱们的岛主和庄主,那能不把各位感受看在里,这不,我手上这件东西,就是检测资质的神器。”
双手抱臂在胸,放眼露出寒芒,环视广场:“若真有可塑之材,现下就可入选鹰卫或者庄卫,在下先给同僚贺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