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这样好!”米桃一腿踩在小凳上,一腿着地,掐着腰,一副大姐大的模样,豪气的拍拍手:“反正卖东西我是不在行,砸敲石礁的活儿我还能做的来。““你看你,这成什么样子,快把脚拿下来!”杨桃瞪她,又低喝:“二桃,你说你今年也都十四了,再过一年就满十五及笄了,怎的还是没有点女孩子家的样子?这么大的姑娘,还在外面动不动就跟人吵架,动不动就骂人。我看是咱爹娘把你惯坏了,我可不能继续给你养成这个毛病。”
“我咋了?”米桃无所谓的摊摊手:“这样不是挺好?你看看樱桃和核桃出去了,哪个孩子敢欺负?”
“你先顾你自己吧!”杨桃又瞪她:“别家的姑娘十三就有上门议媒的,可你倒好,这都十四了,除了那个老拐子家的,哪有人敢要你?你要是再不改改这些大大咧咧,泼里泼气的毛病,嫁不出去,我可不要你!”
樱桃在旁上暗忖,这话大姐早就该说了。远的不说,自己家不就是个例子?上回为了制止大姐的那些风言风语,她和三姐托里长帮着召集了乡民,清楚的把话说了说。结果,家里却刮起了提亲风。就连当时十岁的自己都有人提了,可是愣是没人提二姐。后来还是一家家里儿子腿不太好的人家提了,气的二姐吹了好几天的胡子。
她的性子急燥而暴烈,虽不会吃亏损,但这样的性子在古代女子里,也实属难嫁型的。她现在简直要成个女魔头女霸王了,出门儿不但没人敢惹,那些叫她揍过的小孩子,一见她就跑呢。这样的媳妇,哪家婆婆敢收?若是进了人家家门儿,还不得将人家的老胳膊老腿儿都折断了?
“嫁不出就嫁不出,大不了我赖着你了呗。左右成业哥家的大院子盖的又大又宽敞,怎么也不缺我一个睡觉的地儿不是?再说他那么疼你,怎么也得好好的讨好我这个小姨子,是不是?”米桃蛮不在乎的嘻着一张脸,反过来开杨桃的玩笑。
“你!”杨桃气的,拿起扫炕的小帚就打:“你能不能正经些!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正事儿是明儿咱们分工干活儿,多挣钱,少受累!”米桃又笑,朝杨桃做几个鬼脸,掀帘跑出去了。
“这个二桃!”杨桃气的把小帚一扔,愁的叹息:“这性子谁敢惹得了?说又说不听,真真是愁煞我。”说着,转向棉桃和樱桃:“三桃四桃,你们两个不是向来聪明么,快帮着想想法子呀。”
“做生意我有无数法子,对这个我可没有。”棉桃耸肩“我今年才十一,我咋懂?”樱桃也摊手,各人自有各人福,自有喜欢二姐这性子的人。
杨桃又唉声叹气。
棉桃怕火引到她身上来,赶紧下了炕:“那明儿就照着今天说的来办。大姐,也不早了,赶紧睡吧,我去关院门。”
樱桃也赶紧下了炕:“核桃,走,咱去东屋睡觉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姐妹几个便按照说好了的,各自分头行动。
只是棉桃这儿稍稍出了点状况。
她走时太急匆,竟没带杨桃给她准备的铜钱。那钱是用来给人找零钱用的,若是没带,到时卖起东西来可就麻烦了。正好米桃和樱桃几个还没走,便由米桃跑去镇上给棉桃送钱。
米桃一路小跑着,一直撵到镇上,也没追到棉桃。只好进了市集,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寻起来。
“哎哟!”今日似乎正赶上镇集,市集上人挤人,米桃一个不小心,踩了一个妇人的脚,痛的她腾的尖叫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儿吧?”米桃赶紧道谦。
不想那妇人却眼皮子一吊,嗤道:“你眼瞎啊,你没看见你踩了我吗?怎么会没事?”
“实在对不住,您看您这脚痛的厉不厉害?”米桃强扯着笑,就当没听见这妇人的前半句话。
“能不厉害吗?我们镇里人细皮嫩肉的,哪比得你们乡下人粗俗鲁莽?瞧瞧你这一身的穷酸气,好好的呆在你们那穷地方就成,好端端的偏要跑到镇里来,没的惹人厌!”这妇人是个瞧不起乡下人的主儿。
两人这的这一番话已引来不少人注意毕竟自己踩了人家的脚,错在先。米桃硬生生的忍着,脸都憋红了:“那你看你这脚要怎么办?是要赔钱还是要看医?”不过实在没忍住,把‘您’改成了‘你’,语气也不如刚才的客气。
“哎哟哟!你看你这什么态度呀?”妇人似乎听出米桃语调里的变化,登时不满的伸出手指指着她:“你把人家脚踩了,你还这副态度?要么说,乡下人就是粗俗鄙陋呢,一点礼也不懂,乡下佬没见识,走个路也能把人脚踩了。”
“是啊,我乡下佬没见识!我没见识,也总比你强!”实在忍不住了,米桃掐起腰,瞪着眼暴发:“我踩了你的脚,是我不小心,可是我又赔礼又道谦,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不是笑话就是瞧不起,你是镇里人,你就这水平?我们乡下人怎么啦?我们乡下人也是靠双手吃饭,不偷不抢,没欠谁!”说着,挥手指指周围几个摊子:“要是没有我们乡下人,你们市集买什么?恐怕你们连市集也开不起来!”
市集上摆摊的,大都是郊外的农户,听米桃这么出,觉的狠狠的解了气,纷纷拍手:“说的好!说的对!你瞧不起乡下人,别来赶集呀,这赶集卖东西的,不都是乡下人么?”
“你,你踩了人,你还有理了你?”那妇人见那么多人帮腔,有些气虚,但还是硬撑着:“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不知礼,不懂礼,我说你怎么啦?”
“哼”米桃冷哼一声,眯起眼,那股子泼劲儿上来,扯着嘴笑道:“我踩了你了?我还要说你的脚耽误了我的脚落地了呢!你道谦了吗?你赔礼了吗?你才不知礼,不懂礼,白当了一回镇里人!”说我乡下鄙妇,我就鄙给你看看!
米桃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吃软不吃硬。若是有人惹毛了她,杨桃和棉桃什么的又不在身边拦着,一准儿会闹个天翻地覆。
“你你你!”那妇人吃惊的瞪圆了眼,这回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怎么的了?你铬了我的脚,就没有个说法?”米桃瞪着眼,活脱脱一个女魔头。
“哼,我不跟你计较!”那妇人见米桃不好惹,周围又有那么多帮腔的,只好轻轻朝地上吐了一口,准备开溜。
“哪儿去?你还没赔礼呢。”米桃手快的一把抓住那妇人的后脖衣服。把她惹毛了,哪有这么容易脱身的?
“这位姑娘,话也说了,气也出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人群里传来一道清朗而又祥和的声音。
米桃转头看,是个拿着扇子的贵公子。这人穿一身水青的上等细绸布长袍,腰间系的金黄袍的腰带,脚上是小鹿皮软靴,浑身上下没一件便宜货。他身边站着一位着白衣的俊美少年,年纪跟他差不多,只是这位就顺眼多了,一身的衣服装扮都是正常人穿的。
“你是她儿子?”米桃眉稍几不可见的微微扬起,她最不待见那些自以为是的贵公子了。
贵公子的神色愣了愣,摇头:“不是。”
“那,是她什么亲戚?”
“也不是。”
“不是你关的哪门子闲事?”米桃瞪着眼,没好气的:“镇里人也要讲个理,循个道吧?她把我脚铬了,就得赔礼!”
“你已出了气,这位妇人也知错,你何必再追究?”贵公子并不生气,刚才米桃和妇人的话他全听到了,知道是这妇人说话太过分。
“我说,你来听听,这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米桃耐着性子道:“刚才人挤人,我的脚和她的脚不小心叠在了一起。我踩了她的,她铬了我的,是也不是?”
“那……倒也是。”贵公子有些愕然,这说法虽有些奇怪,但也挑不出错儿来。
“那我跟她道了谦,赔了礼,她自然也要跟我赔礼道谦了,我的脚底板到现在还痛着呢!”米桃说着,真的伸出脚来,众目睽睽之下把脚转了转,‘嘶’的吸了一口气:“真痛!”
贵公子又愕然,抬首望望那个眼巴巴等着他救场的妇人,他眨了两下眼,微微垂首,望着米桃的脚:“姑娘,在下只是要劝一句,姑娘家家,还是以贤淑温柔一些的比较好。”
“贤淑温柔么,与我无关。她不道谦,这事儿就没完!”米桃高抬着下巴。
“明明,是你踩了我的脚……”那妇人据理力争,只是气势无比虚弱。
正僵持不下之际,棉桃从人群里钻进来,上前一把扯住米桃:“二姐!你咋在这儿哩?你又闹啥妖蛾子哩?”
“咦?这不是棉桃?”两姐妹正要说话,身后人群里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