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富气的大喘气不等别人开口,丁菊花继续抢着话:“大哥,别说你跟我家是亲兄弟的关系,就算是亲娘儿俩,也没有这样的。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明摆着要抢着赶着的讨好这几个小姐妹呀!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呢?要说这里头没有好处,说出去了谁信啊?”
“丽珍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杨桃几个姐妹现在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你咋的还能跟她们抢吃的?文海带回的猪下水,头一回不是给你家和老四家各给了一副的么?”
“给我们一副,给这几个小姐妹不知多少副?她们还缺吃少穿?你看看这几个小姐妹吃的这叫一个红光满面,脸色红润润的。”说着,一把扯过岳丽明来,拉扯着:“你再瞧瞧我家丽明,瘦成啥样了,脸色黄成啥样了?我家老三不出息,整日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撑着个家,我容易么我!”
“我看,也挺红润的,哪有黄颜色?”米桃抱着肩,不客气的道。
“你这妮子,就你嘴快,就你嘴利是不是?你还知道不知道我是你三婶,你这般对我说话,传出去了,丢的是咱们整个岳家的脸,到时候可不单单是你不好往外嫁,你的姐姐妹妹们恐怕也要发愁了!”
“有这样一个三婶,名声就够不好的了。”米桃还犟着嘴,被杨桃一把掌打在肩头:“你在这胡说些什么?这么大了,怎么还总是没个分寸?快回里屋去!”
米桃不甘心的跺跺脚,还是乖乖的进了里屋。
樱桃见丁菊花恼羞成怒乱咬人,赶紧扯过丽明来:“快拽你娘回家。回头我给你糖吃。”
“你说的!”岳丽明眼色一亮,真的上前去抱丁菊花的大腿:“娘,我饿了,咱们回家吃饭吧?”
“吃吃吃,你就知道个吃!”丁菊花正在气头上,伸手就给岳丽明一个暴粟:“刚才吃了那么多还没吃饱?你还要吃多少啊你,这个家早晚叫你吃穷了!”
岳丽明无故被打,‘呜呜’的哭起来。
岳富赶紧把丽明扯过来护在怀里,心疼的:“你看你,做什么打孩子哩?”
哪想到,丁菊花却高嚎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的嚎了起来:“你说我这今儿是为了哪般那明明好心好意,却被人明讽暗刺的骂个狗血淋头!做大哥的也是偏心偏眼偏帮着老二院儿里的,我的个天哎!可叫我怎么活儿哟”
高亢的哭嚎声震耳欲聋,樱桃微蹙起眉,三婶这是要闹哪样?这声音这作派,引来了街坊邻居,人家还不是看她的笑话?
“大姐,你赶紧也进里屋吧。”樱桃和听见嚎声探出头来查看的米桃合力将杨桃拉进里屋。大姐面皮向来就薄,樱桃怕三婶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叫大姐心里难受。再说呆会儿引来街坊围观,对于已经定了亲事的大姐也不太好。
“丽珍娘!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呀!”丁菊花一哭,岳富就没了撤,只能干着急的低吼。
“我当家的不出息,做伯的又偏心,侄女子也不敬,我还能怎么活?我还要怎么活哟!”丁菊花理都没理岳富,在那使劲儿拍着地面。
岳富一个大男人,又不好上前硬把丁菊花拉起来,可嘴皮子又不如丁菊花的利索,也不如她的响亮,在那又气又急,绕着院子度起来。
樱桃把杨桃拉进里屋叮嘱米桃看住她,然后掀帘出了里屋,先去把院门关上来,然后进了屋,将屋门也关上来,冷静的:“三婶,要哭要闹回你家去,你若是再这般哭嚎下去,我就去请里长了。”
听闻里长这两个字,丁菊花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又哭了起来:“你去喊吧,你去叫吧,叫里长来给断断理。我就不信了,小辈如此对待长辈的,堂堂里长还能再说出个什么来?”
“三婶,你若要闹,随你。可是我们却跟你折腾不起。你若是执意跟我们过不去,那这亲戚做了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断亲了的好。”樱桃一边说着,眼色悄悄望着岳富。
这个丁菊花仗着姐妹几个无父无母,天天的打着主意想占点便宜去。不是哭就是闹,再么就是撒泼散谣言,樱桃是实在受够了她,断亲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她了解了一下古代关于断亲说法的风俗,一户人家想与另一户断亲时,必须要有充足的理由,然后还要经过本家四院的同意,还要由本家四院做主才能行。
如果没有本家四院也没有伯叔亲人,那由里长代证也可以。樱桃姐妹几个虽无父无母,却还有个嬷嬷,还有大伯三叔和四叔。她们想与三叔一家断亲,就必须经过大伯和四叔的同意。虽然这件事情十分的想做,却恐怕大伯和四叔不同意。
“你,你这娃说什么哩……”丁菊花没想到樱桃竟会这么说,一时愣住,张着嘴,眼角不见一滴泪。
樱桃没理丁菊花,只是仔细瞅着岳富。嬷嬷已经不明事了,这事只要大伯点头,就有希望。
只见岳富也是一怔,随即脸‘腾’的红了起来,有些怒,又拼命压抑着:“樱儿,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个小孩子,万不要乱说话。咱们岳家,以前那也是百年的望族,现在只剩了咱们这一支,兄弟四个又折了一个,剩下的是万不会相分的。这种话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说。”
樱桃原本也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大伯的态度这么强硬。她微微垂了睫,默不作声。
岳富喘着气,又度了两步,扭头对还愣在那儿的丁菊花道:“丽明娘,你也听见了。杨桃姐妹几个现在无依无靠的,生活艰难的紧。她们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侄女子,你何以将她们逼至如此境地,叫她连‘断亲’这样的话也说的出来?这话若是传出去,是谁的脸没面儿?我文河文海都是男娃我不怕,可你家丽珍不是还想着攀个好人家吗?丽霞不是也快到年纪?”
丁菊花又是一愣。实在是樱桃那句‘断亲’叫她乱了心神,一时没回神儿,便句句都跟不上节奏。
在古代,断亲可是相当严重的家族问题,不论是断亲的一方还是被断亲的一方,连同两方的家族,每个人的旧年过往,陈年烂事都会被人翻出来说个不停。丁菊花虽然有心想从姐妹几个身上捞油水,但断亲这样的事却是从未想过的,所以樱桃那么一说,倒真吓到了她。
“这回你咋的又不说话了?”岳富恨不成气的望着坐在地面上的丁菊花:“这事儿我给你压下去,樱桃我也会再说说她。可是你也需要收敛收敛了,若是叫老三晓得了这事,他也必不会轻饶你。”
樱桃没想到这句话对丁菊花会产生这么大的作用,正寻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办,院外响起敲门声,带着几声轻唤:“杨儿?杨儿我是四婶,开门呀。”
“是四婶。”樱桃望望丁菊花,出屋去开门。
院外已经站了几个近邻,都是被丁菊花哭声引来的。樱桃开门将吕爱芬让进院儿,又把门重新关上来。
“大哥。”吕爱芬进屋,先客气的喊了一声岳富,又道:“我刚碰上丽珍,听她说是三嫂在这儿跟几个妮子闹将起来,我就赶紧过来看看。”
岳富深深的叹息一声,蹲下去双手抱头:“真是家门不幸!”
“大哥,你这是说啥话呢?啥叫家门不幸啊?你这‘不幸’指的是谁呢?”刚刚还愣住的丁菊花叫岳富一刺激,又吊起眼来。
吕爱芬上前,轻手扶着丁菊花想让她站起来,一边劝着:“三嫂,有啥事咱们不能说说的?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大冬天的,地上凉着呢,你前几天不是还那个了?女人这时候可不敢造作,不然老了以后会吃苦的。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丁菊花本来不想起,但听吕爱芬那么一说,也有些害怕,就顺势起了,坐在旁边的小凳上:“老四媳妇,你快评评理。昨儿个夜里杨桃家里遭了贼,虽然赶跑了,我却闲操心的担心上了,就想暂时替她们保管一下财物。哪知几个姐妹不知好歹,还以为我要昧下这钱哩!一个个的,对着我吹胡子瞪眼的。你说,我这又是为哪般?”
吕爱芬轻轻抚着她的背,耐性的劝着:“三嫂,几个妮子生活不易,钱物对她们来说有多重要,不想给你也是情理之中。她们不给便不给吧,你生什么气?左右你一片好心大伙儿都看到了就是了。可是再闹成眼前这样,就不合适了。”
“唉!我也是一时气急了!”丁菊花实在叫樱桃那句‘断亲’给吓到,又觉得吕爱芬说的也顶有道理,便顺着她给的台阶下来了。伸手扑打扑打身上:“大哥,你也别生气。我刚刚那也是气的狠了,才那般的。你是不知道你来之前这几个妮子是咋跟我说话的。算了,我也不计较了,顶多以后这院儿的事我少管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