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几日未见,周铭远已经消瘦了一圈,脸上没什么神色,下巴有些发青,透过车帘望向这片农庄小屋和樱桃时,眼神才微微有了些神采。
周铭远?
樱桃扬高了眉。他不是被皇上下令禁足了么?怎么却跑到这儿来?王爷知道吗?周沐泽知道吗?他……真是好大的胆子,万一这事被皇上知道了……再看一眼地上缩成一团的姚可玲,樱桃有些担忧起来。
‘得得’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也引起了疯狂中的姚可玲的注意。她微微松开了自己的头发,仰起头,透过几人的身影望向那辆马车,似乎也在努力的辨认马车里的人。
马车停下,周铭远有几分迫不及待的从里面跳了下来。刚才透过车帘只见了樱桃立在房前,现在才瞧清楚旁上又站了许多人,一个个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如临大敌一般围着中间那一个。周铭远眼眯微眯,扬步走上前来。
“出什么事了?”他朝几人中间扫了几眼,并没看见姚可玲。大步走到樱桃跟前,关切的:“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什么事,我也没事。”樱桃望着他神形消瘦的脸:“可是你,你不是……”
“哦,放心,我这趟是接了父王临时传来的命,出来办件事,顺便过来看看。一会儿就该走了。”周铭远伸手自然的想去搭樱桃的肩,伸到半空又僵住,顿了顿,干巴巴的收了回去,无奈的笑笑:“听说那人前几日又来了,弄的你大姐险些流了产,没事了吧?她向来是个倨傲不让人的,不管是在姚府还是在周府,都一直是惯养的,突然而生了这样的变故,一时接受不了,神质有些疯。你要小心。”
樱桃点头:“嗯。我大姐倒是没事,母子平安。倒是她……”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被几人团团围住的姚可玲。
她正蓬乱着头发,有些神经质的半张着嘴,两手顿在半空里,愣愣的望着周铭远。
“你?”周铭远眼里浮起吃惊,紧走两步上前细细打量了姚可玲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你怎么在这?怎么是这副样子?”
“你来了,呵呵……”姚可玲带着几分颠笑的站起身来,有些踉跄的走向周铭远,伸手去扯他的袖:“你怎么才来?”
几个护卫见势,也没再拦。
毕竟是几年的夫妻,周铭远有些不忍的别过头去,任由她扯着袖:“你怎么变成了这副德行?”
“这副德行?呵呵呵呵……”姚可玲颠狂的笑起来:“是呀,我怎么变成了这副德行?我是怎么成了这副德行的,你不是最清楚的么?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若是没有她,我会变成这副德行吗?”姚可玲恨恨望向樱桃。
“不关她的事,你不要总是来扰她。”周铭远一听这话,微蹙起眉,不悦的收回手袖,微微退开了些:“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没认清现实么。”
“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那关谁的事”姚可玲怨毒而又委屈的伸出手指遥指着樱桃的鼻尖儿:“要不是她,你能扔下整个王府不管,跑到这穷山野沟里呆着,一日日的不回去?要不是她,你能跟我翻脸么?要是没有她的话,你舍得休了我?全都是因为她!哈哈哈,周铭远,你太过分了,太偏着她了吧,到了这时候,还在替她开脱?”
“我说了,与,她,无,关。”周铭远微微沉了脸,望向几个侍卫:“你们先退下。”
几人迟疑的望向樱桃,见樱桃点了头,才相跟着退了开来,只剩下樱桃,周铭远和姚可玲在屋前呆着。
“可玲,即已经这步田地,而你又一直心存不甘,我便实话跟你说了吧。”周铭远略略叹口气:“我与樱桃,确实清清白白。我对她是情不自禁,可是她却无情来回应,我一直都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所以,你来闹她,你来扰她,并不能起到什么好作用,反而叫我更恼你。”
“什……什么……”姚可玲张大了嘴:“你,你……这么说,她,她说的是真的了……”
“我从来也没有骗过你。”樱桃在旁冷哼。
“这么说,这么说……我输给了……我竟输给了一个原本就无心与我争夫的人……”姚可玲的眼神有些混乱,又开始出现那种颠狂的状态:“呵呵,呵呵呵呵……竟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说这话?倒不如不说,我宁愿相信是她勾引了你……”后一句是对着周铭远说的。
“根本没人来抢你的夫,我们的事,全是你自己折腾出的结果,这样你便满意了吧?”周铭远微眯了眼:“不过,就算没有樱桃,我亦要休你的。你这种妻子,我留不得。”
“为,为什么……”姚可玲瞪着一双不甘的眼。
“不知何时就会反咬你一口的枕边人,你敢要么?”周铭远淡淡的收敛了神色,转身背对着姚可玲:“周家和姚家的事,到现在还不知是你死还是我活呢。”说完,抬脚朝樱桃这边慢慢走来。
“你……”姚可玲腥红着一双眼,完全陷入了疯狂,她恨恨的盯着周铭远的后背,突然的,猛的从腰里抽出把匕首来,照着周铭远的后背狠狠扎下去。
“小心!”樱桃心猛的揪紧。
周铭远不紧不慢的回身,轻轻挡掉姚可玲手里的铁器,冷哼一声:“不要再自不量力。你若再这样折腾下去,姚家真的会不要你。到时候自食苦果的,可是你自己。”
“啊……啊!啊!”姚可玲‘呼呼’的喘着气,不甘的尖声大叫起来。
周铭远轻睨她一眼,掉头头也不回的走向樱桃。
“你何必跟她说那些来刺激她?”樱桃轻轻的叹息一声,此时的姚可玲,颠狂的叫人不忍。
“我若不说清楚,她的性子,便是回了京城也不会叫你这里安宁。”周铭远朝着樱桃浅浅一笑:“原本我也要差几个人过来护着的,只是我的情况你也了解,所有人都被盯住,没法动弹得了。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个空儿,才过来瞧瞧。”
“会……好的。”她也希望姚家和周家的事能和平解决。
“但愿吧……”周铭远抬首,深深的,深深的望了樱桃一眼,声音有些滞涩:“我要走了。你……保重。”说完,再望她一眼,转身走开。
樱桃知道,他这是终于要宣告放弃了。心里有些莫名奇妙的难受,又不知为何难受。他愿意不再纠缠在她身上,愿意另寻一片天空,不是好事么?
周铭远走到姚可玲身边,不知对她说了些什么,姚可玲回首望了樱桃一眼,乖乖跟着周铭远上了马车。再没有回首,也没有招呼,没有任何热情的话语,马车缓缓的开动,绝尘而去。
这是……了了吗?樱桃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自问道,是永远也不可能再相见,还是再见面还是朋友?或许……再见会是陌生人吧……
直待马车没了影子,樱桃才回了屋,怔愣的坐着。
几个护卫见周铭远走了,一个个的都回到了屋前,守在屋外。
这般也好,周铭远能走出那个死圈,比什么都好。哪怕她会失去这个亦师亦友的人。今后要如何面对,今后再说吧……
呆了一会儿,缓和了一下思绪,樱桃掏出刘德忠捎来的那封信。
周沐泽的字,一如他的人,修长挺拔,最近又开始慢慢透着股温润平和。信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的,简单说了一下王府最近的情况,要樱桃放心。又说带来的这几个护卫不要再推回王府去,那是要保护她的。
看罢。虽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心里却是极舒服的。
心情有些愉悦的将信纸搁在桌上,樱桃起身推开窗子,望着窗外安静的田地和青石还有扭头望过来的一众护卫们,咧开嘴浅浅的笑起来。
这一日,姚可玲离开之后,倒真的再也没有来过,也没再派兵人来过。
樱桃在农庄又呆了几日,见没事就搬回了小院儿,同时也将宋韩请来的师傅和周沐泽派来的人都遣散,各自回去了。
时候慢慢进了冬日,身上的衣裳也开始跟着渐厚,最后换上了袄子。门前的小河开始结冰,日头好的时候,总有嬉闹的孩子跑到河上玩冰。
杨桃的肚子已经大的不能再胡乱走动,米桃那边也终于传出了喜讯,岳家小院儿,满是喜悦的气氛。
王府那边,周家跟姚家的事一直僵着,周沐泽不时差人送些消息过来,偶尔也有他的信件送来。只是人一直没有再露过面,似乎是忙的不可开交。
刚下了一场雪,到处是厚厚的白色。
樱桃踏着雪出门,她要去镇上酒栈一趟,三姐最近正筹划着想要再开一家酒栈。这么厚的雪,今年入冬前要是赶着种上了秋粮,来年该大丰收了。可惜……一边走着,樱桃一边想着。
刚走到镇上,一进镇口,就见前面一群人团团围住,议论纷纷热闹的不知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