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希善不怕死道,“请太后三思。”顿了顿又道,“皇上乃先帝册封,不可废黜。”他的意思明摆着,你宫慈没有权力废黜皇帝。
宫慈垂下眼帘,静默不语。突然,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走出帘子。她盯着王希善,眼神深邃得可怕。良久,她淡淡道,“小玄子,将这些‘尽忠职守’的大臣……把他们的家底都掀出来。”声音冷酷,充斥着说不出的残暴。
小玄子领命后,随手拿起一张奏折,宣读道,“公禹一百八十八年,工部右侍郎左大人,私吞国银下拨款项七万两白银,扩张地皮徇私……”
“公禹一百八十九年,礼部尚书范礼,私自扣押北辽进贡的玉镜瓶,井如意,三伏蓝图等物……”
“公禹一百八十九年,盐道监管马大人,收取私盐商贿赂白银十万两,徇私舞弊……”
“公禹一百九十二年,户部……”
小玄子只是随意地念了几道奏折,但多数大臣已知性命堪忧了,他们已明白宫慈是有备而来的。而这些肮脏正是小玄子给宫慈出的主意,他说打蛇要打七寸,若这些大臣的把柄被捏住,自然只顾着自保,就没空理皇上了。这招儿果真毒辣精妙,些许大臣已经被吓晕了过去。
一阵诡谲的气氛沉闷地压抑在昀心殿,仿若随时都会突然爆发。宫慈淡淡道,“把他们都拖下去,按照大禹律法处置。”
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反抗。因为他们都明白,谁出声谁的老底就得被揭露出来。皇帝一脸惊惶之色,暗自咬牙,他不得不承认,姜毕竟是老的辣。
突然,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我反对。”
天地间,突然变得异常诡谲,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殿外飘去。一道雪白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宫门旁,皇帝一脸欣慰之色,因为我终究还是没有放弃他。
我静静地站在门口,一身雪白干净的衣衫,简单的发髻。那头青丝上只别着一朵雪白的牡丹,那张苍白的容颜上虚浮着淡淡的冷漠。我望着帘子背后的宫慈,平静道,“我反对。”
我的声音平稳不惊,神态从容而深邃。那脆弱清雅的身姿,在奢华的大殿中显得异常薄弱,却散发着冷冽的高贵典雅,与内在的强悍气魄。众臣都呆呆地望着我,似乎惊慑于我那种怪异冷冽的威严气势。
宫慈沉默了,面无表情。她的手隐藏在衣袖里,可我却眼尖地看到她握紧了拳头。她生气了。这样很好,很好。
我缓缓地走进大殿,每走一步,我的气势就更加冷冽威严。现在我要告诉宫慈,我告诉她,在这里我才是王者,她必须听我的。我并未下跪行礼,而是冷冷地望着宫慈。
气氛紧绷起来,又一阵僵持。皇帝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浑身战栗不安。他慌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该做什么动作。而众臣则一脸惶恐,小心翼翼,他们夹杂在两个女人中间,犹如无头苍蝇。
宫慈平静道,“淮阳,你累了,该下去休息了。”声音平静淡然。我不出声,宫慈准备用强,淡淡道,“还愣着做甚?公主累了,扶她下去休息。”
两名禁卫军小跑进来,恭敬道,“长公主,请。”
我不理他们,小玄子暗自使眼色,那两名侍卫就准备伸手把我拖下去,我沉声道,“放肆。”声音冷酷残暴,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我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张令牌,高举令牌道,“谁敢动我。”
皇帝浑身一颤,众臣更是惊惶不已,连宫慈都不禁动容。皇帝赶紧从龙椅上走了出来,与众臣跪拜,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道令牌上刻着繁缛精美的龙腾图案。那耀眼尊贵的金黄,在我的手中闪动着绚烂夺目的光华。它是至高无上的,它代表着一切,皇权与先帝之灵。见此牌者,就如同见到先帝。
宫慈愤怒地掀开帘子,那张高贵雍容的脸庞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她突然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原来昕惠帝摆了她一道,难堪地跪了下去,沉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垂下眼睑,淡淡道,“先帝有旨,孝禹皇帝乃先帝亲册,不得废黜。”声音威严冷酷,充斥着唯我独尊的霸气,仿若这时候我才是王者,驾驭一切皇权的帝王。
宫慈恨得咬牙切齿,愤怒道,“淮阳。”
我挑了挑眉,平静道,“母后难道想抗旨不遵?”
宫慈呆了呆,虚弱道,“臣妾不敢。”
我指着那道懿旨,淡淡道,“把懿旨烧了。”众臣面面相觑,宫慈暗自一叹,今儿算是栽跟头了。
退朝后,宫慈一脸阴鸷。她终究还是见到了那张令牌。她揉了揉太阳穴,喃喃道,“好你个昕惠帝,居然摆了吾一道。”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恨得咬牙切齿,“淮阳?可恨的孩儿。”心道,如今这局势又变得微妙起来,该如何是好?
清明府。
我一身疲惫地依偎在清明哲的怀里,我突然问他,“哲,我会不会很可怕?”
清明哲微微一怔,唏嘘道,“好像是有点。”顿觉头皮发麻,仿佛被虱子爬过似的。
我缓缓地脱离了他的怀抱,站起身来,双手抱胸。我静静地望着远处,陷入了沉思。我突然开始回忆起那一幕。那时,当我才十岁时,父王突然给了我一张令牌,他一脸严肃地要我保守那个秘密,我们之间的秘密。我记住了。那时候,我还不明白那张令牌的意义,只记得当时父王的脸色很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