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老,已经出来了。”耳边隐约有人在说话,似乎是个女声。
“嗯,我知道了。”声音逐渐清晰,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他继续说道,“你先忙你的去吧。”
“好的。”女子说道,伴随的还有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耳边再次陷入沉寂,偶尔能传来一点翻书的“沙沙”声,就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声响。
没人了吗?他没有作声,依旧装作昏迷的模样,慢慢放松着苏醒过后略显紧张的身体,尽量不让那位老人发现他的情况。
确保自己的伪装没有被发现过后,他开始感受着身上的变化。
似乎是因为保持一个姿势许久没有动弹的缘故,双手和双脚都略显僵硬,但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被那只黑手折磨过的身体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不适,除了能感受到左手有着些许异样的感觉,其他地方反而比往常更加的有力量。
刚刚苏醒的大脑也是精力充沛,丝毫不像是一个昏迷许久的伤者的样子。
莫非是他们帮我做的治疗?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还是真心为我疗伤?
猜测和疑惑在他的脑海中如流星雨般一道道划过,可是都没足够的证据来佐证;同时他继续将注意力放在耳朵上,努力捕捉着外界的信息。
在如今视觉已经起不到作用的情况下,听觉便成了他唯一且最有效获取情报的途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失去头显的他难以判断究竟过去了多久,只能粗略的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一个小时了,外面还是很安静,也没有人员的走动,除了断断续续的翻书声和喝水声,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就这么干坐着,不累吗?他不解地想着,但这时候他依旧不敢贸然地暴露自己已经苏醒的真相,屡次经历险境的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他尚且无法确定对方对自己究竟是善,是恶。
突然,耳边似乎有了新的动静。他赶忙专注地倾听,有脚步声,由强逐渐变弱,并不是外来者。
这是关节响?他在伸懒腰,是要准备走了吗?
脚步声变大了,他又走回来了吗?他有些气馁,如果此时在他身旁的那个人能走的话,或许他就能试探着睁眼观察四周的情况了。
“你醒啦,小赵。”
突然,一个声音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的左耳边,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刹那,本是放松的肌肉骤然绷紧,右手握拳率先从被子底下冲出,向着声音的方向就是一记凶猛的冲拳。
可惜,这记偷袭的冲拳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成效,在接近声音的一刻便被一个厚实的巴掌握住,动弹不得。
同时他睁开眼睛,看向了声音的主人,白发白眉,慈眉善目的样子却令他怨恨,正是导致他昏迷的罪魁祸首,羽老。
“起床气有些大,这证明你睡得不够好,要不再睡会?”羽老笑眯眯地说道,像极了刚见面时的模样。
“不需要了。”见偷袭无果,赵一航只能将拳头抽出羽老的五指山,双手一撑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之后赵一航发现,自己在一片雪白的房间里,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地面,雪白的床铺,甚至连桌凳和大门都是白花花的。
而自己左手正插着一根细小的针管,一直连绵到高处一个医疗器械上,不断地有乳白色白色的浓稠液体通过针管运送到自己的体内。
“营养液是个好东西。”羽老看出了赵一航心中所想,他解释道,“在我年轻的时候,受过几次很严重的伤,就靠着这玩意儿吊着一口气才有了今天。”
回忆着过往的经历,他唏嘘道:“当年的营养液可没现在这么丰富,一套疗程下来我就跟一只病恹恹的瘦猴似的。”
“当年我的身材可是和健美选手有一拼的。”他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肌,吹嘘道。
赵一航瞅了瞅羽老,虽说脸上没有什么表示,冷漠依旧,但心里却不得不感叹老家伙的身材确实很结实,甚至脸上都没有多少岁月侵蚀的痕迹,要不是那一头雪白的白发,他甚至以为羽老仅仅是一个正值壮年之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羽老究竟多少岁。
没过多久,一名护士走了进来,向羽老微微躬身之后,开始处理赵一航左手的针管。
“怎么样,起来走走,看看有哪里不舒服吗?”羽老问道,关切的神情不像是一个差点让赵一航嗝屁的罪魁祸首。
不过赵一航还是照着做了,毕竟躺了这么久,哪怕羽老不说,他也会下来施展一下胳膊,看看有没有遗留一些后遗症。
结果让赵一航有些惊讶,正如他在床上的感受一般,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如他预料一般可能会有某些不适,反而格外的有力量。
“现在的营养液确实不错,除了贵了点,基本没有缺点。”羽老啧啧道。
赵一航瞥了一眼旁边已经被护士收走剩余营养液的,只剩下空壳的机器,表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着。
难道真是这营养液?
“你的意思是,这钱还得我付?”赵一航口气有些不善,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似乎人家真要让他付他还真没什么办法,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只能任人鱼肉。
正当赵一航心里憋屈的时候,羽老哈哈一笑,说道:“不用,小钱而已,都是我该做的。之前的事确实是我的不对,实在是对不住,人老啦,总会有些糊涂嘛。”
说着,羽老又站了起来,对着赵一航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干了些啥。赵一航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不过眼看羽老这么诚恳地道歉,自己的伤也好了,想要责备的话反而被堵在了嘴边,下意识地便想去扶起这白发苍苍的老人。
只不过没等赵一航一只脚迈出去,羽老便以极快地速度又直立了起来,慈祥的微笑怎么看怎么欠揍,让赵一航嘴角不断地抽搐,想起不久前羽老轻而易举将他的拳头制住,只能强忍下心中的冲动。
“有什么事你可以提,只要老头子我能做到。”羽老开出条件。
虽说有些怀疑着这腹黑老头话里的真实性,不过想了许久过后,赵一航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今年究竟多大年纪了?”
这问题似乎打了羽老一个措手不及,他愣了一愣才回道:“已过期颐之年。”
这下轮到赵一航愣住了,期颐之年?那不就已经一百来岁了吗?这面貌,这体态,还有刚刚那压倒性的力量,怎么可能!
“你已经,一百多岁了?”赵一航有些结巴地说道。
“没有仔细地算过,老啦,记不清了,谁还在乎这个呀。”羽老摆了摆手感叹道,“只不过是之前村里的人给我办过一个百岁寿宴而已。”
听着羽老平平淡淡的语气,赵一航感觉自己的三观都有些颠倒的迹象,虽说已经颠倒不知道多少次了,但看着这么个经历过一个世纪的老古董,生龙活虎地站在面前,顺手坑得自己差点嗝屁不说,或许还能单手将自己干趴下,他感觉自己的三观可能还需要一次大型施工才能拗得回来。
又是一次长久的发愣,赵一航终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