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之后,赵一航才发现,哪怕是风沙侵蚀让这座历经不知多少岁月的拱门伤痕累累,但那暗红的外表上确是异常的光滑,就像是有人不断地在擦拭着这座古建筑。
刻写的“童家村”三个大字并不像一些地方用的是草书或是正楷,沉稳而有力的韵脚让人感觉宛若一座大山矗立在前。
其实他并不懂字体,可在看见的一刹那,却能感受到书写者苍劲有力的笔风。
默默地攥了攥衣角,将手里渗出的冷汗擦去,迈步走近了这座隔离于世间的村落。
村子不大,看规模也就比森潭庄园大一点,但其中的建筑密度却格外的高,错综复杂的小路交织密布,将一栋栋房子分割开来,像是一张蛛网。
入门的路很窄,甚至无法完整的张开双臂;道路两边是一栋栋居民房,从外表看有些类似西方的独栋建筑,但整体空间却并不大,更像是一间间被拆散的公寓配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阳台。
居民房很新,建筑风格和当代其他建筑很相似,但仔细观察的话却能发现,新鲜的油漆下是老旧的内核。
当然赵一航并不是火眼金睛一眼就能判定这个结论,只是他无意间发现了在建筑的某一角裸露出了老旧的墙体。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但奇怪的是,几乎所有赵一航碰到的村民,尽皆双目无神,他们死死地盯着前方,既不看路,也不看人,睁大着双眼却不知在窥视着什么。
有的行人走在前面,他的自动跟随行李走在后面;有的行人走在后面,牵着的秋田犬走在前面;也有的人拄着拐杖,拐杖在前他在后。
这时,赵一航终于意识到,这些人居然都是盲人!
村子里的人不多,赵一航走了许久也仅仅遇到不过十三四位村民,而随着他不断地深入村子内部,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看着四周足有四条的分岔路,赵一航嘴角有些抽搐,而当他想要再绕回去的时候,却悲哀地发现他忘了来时的路。
每当他走过一栋建筑时,总会遇到三两条分岔路口,久而久之,当他想再返回时,已经找不到出口了。
哪怕他打开了头显中的实时地图,显示的也仅仅只有宜家村三个字,可问题是,宜家村明明是在十里外另一处村庄,并不在这里!
而且更令赵一航惊恐是,这些房子和小路,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每栋房屋的花纹与构造,每条路的铺设和设计完全一模一样!
这村子里的人究竟是怎么生活在这片诡异村庄的?一模一样的建筑与道路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对他来说不亚于降临到一部恐怖电影里。
冷风刮过,夜色逐渐降临,赵一航打了一个寒颤,他明白自己得赶紧找到出口,四周已经空无一人,之前过于沉迷于观察这座村落,导致他错过所有遇到的村民,而此时的他却急需遇到一名生活在此的村民。
又不知走了多久,赵一航扯了扯自己略显单薄的外衣,昼夜的温差让赵一航已经有些抵挡不住这夜里的寒意,可他依旧没找到一位路人。
寒风刮得越来越猛烈,甚至能隐隐听到其中传来的呼啸。
额头上头显的界面不知为何,时不时地闪烁,似乎是受到某种电磁波的干扰一般;右上角的时间已经来到了晚间的七点四十五,可令赵一航有些疑惑的是,他在不久前看的时候便是七点四十四左右,为什么到现在才过了一分钟?
可能是自己太累了的原因,连时间都看错了。赵一航边揉着太阳穴想到。
轻轻叩响附近的一家住户的门,可漆黑的屋内并没有传来任何的脚步声或是回应。
等赵一航想开口朗声询问时,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无比的干燥,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低沉,像是有某个器具正悄然磨损着自己的声道!
我的喉咙怎么这么沙哑?应该不至于啊。赵一航不解,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不安,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沉梦酒吧时,面对空洞漆黑的四周一样。
正当赵一航准备走向另一栋房屋敲门救助时,远处另一家的窗户内传来一声惊呼。
“你怎么还在外面?”
惊呼声很轻,应该是刻意压低了声线,赵一航抬头望去,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年轻少年的脸出现在窗户上,那震惊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颠覆三观的事情。
“那个,我迷路了,想问下能不能帮我一下。”赵一航竭力地让自己的声音能传到那个少年的耳朵中,愈加嘶哑的声音让他脑袋里也不免有了晕眩感。
“你不是我们的人?你疯了吗!”少年神情变得有些急切和焦急,不断捏紧松开的手像是在做着某个难以抉择的决定。
“我,咳咳,找不到出口,这里的路太复杂,咳咳,了”赵一航迈开步子想跑到少年的家旁边,耳边不断传来寒风的呼啸让他听不见少年的声音。
少年的神情不断变化,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决定,眨眼间便消失在窗前。
步子似乎比原来的还要沉重,像是拖着一块沉重无比的铅块一般,赵一航撑着膝盖原地喘息着,这段明明不长的路程,对此时的他来说,就像是刚跑完一次马拉松。
哪怕赵一航再迟钝,此时也明白了这地方夜晚的凶险,难怪巴士上那位老爷子在最后如此提醒,可自己却完全没有领悟到老爷子的意思。
“吱呀”声从面前传来,赵一航抬起头望去,房门被打开了一人宽的缝隙,缝隙后是一位神情警惕的少年。
“快进来。”少年急切地说道。
“好。”
赵一航深吸一口气,强忍下身体中的各种不适,迈步向前,只差一步之遥便可以踏进那扇房门。
可突变再起,耳边的寒风嘶吼陡然间变大,尖锐的呼啸瞬息间与赵一航的耳膜和神经碰撞在了一起,而也就在这一刹那,迈出去的右腿停在了半空中,一步之遥在此时却已经成了咫尺天涯!
强烈的麻痹感让赵一航在片刻间失去了对右腿的控制权,眼看着房门近在眼前,可却无论如何都迈不进去。
眼前的万物已经开始昏眩,耳边寒风的嘶吼愈发的恐怖,像是恶魔的低吟!不断地摧毁着赵一航的神经!
怎么办?该死!虽然只过去了几息时间,可对赵一航来说却犹如末日!
房门后的少年明显已经等不及了,抓住房门的手不住地颤抖,冷汗布满了他的额头,不用说赵一航也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做出决断,可能就要永远地留在外面!
下一刻,他猛地俯身,借着身体的重量硬是将右腿狠狠地压在了地上,左腿已经开始有了麻痹感,但还有机会!
力量在这一刻泉涌般贯穿在赵一航的左脚上,砂石飞溅,自赵一航的身后绽放出一朵石花,全身的力量带着赵一航最后的意志,驱动着身体冲向了门后。
僵直的身体撞在了地面上,剧烈的昏眩连着碰撞产生的眩晕让他失去了意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成功了没有,只知道在闭眼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只眼睛,但没等他细看,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