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刚才有侍卫传令,着我们即速搬出。”扎杰低声不忍地回着。
公主愣愣地看着他,忘了回话,只想着,他真的死心了,真的不要自己,不管自己了,那无边的伤痛使她有些晕眩,她下意识地抚上宣儿的肩头,再也听不见扎杰说的是什么,只茫然地看着他领着侍卫们走出拉姆殿,带走了喧闹,带走了呵护,也带走了光明。
日子在平淡和孤寂中悄悄流逝。
扎丹已正式宣布了纳妃之事,只是没有人告诉公主喜期。
公主情知一切都已不可挽回,认命地将痛苦埋在心底,即使面对着宣儿也会假装不在意,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冰凉的床上,想着两人曾经的欢乐,抚着那墨玉佛珠,悲恸得恨不能一死了之。
黎明来临之前,重新带上面具,伪装得丝毫不露。
这日午膳时,看着那一桌子的肉菜,没来由地一阵恶心,她难受地抚着心口,赶忙站起身走到院内,吸了一口春日的清新,那恶心又瞬间皆无。
重新走向屋中,看着那油腻,却又是一阵难抑的恶心,冲出门,干呕了几声,宣儿挂着满脸的担心跟在她身后,小心地询问,“怎么了?胃里不舒服?我去给你做些清淡的,昨晚是不是着了凉气啊?”
公主暗想,也许是休息不好的缘故吧,只是不愿说出来,让宣儿为自己担心。
赶忙强抑着不适,装做没事人的样子,“可能是吧,你去帮我做碗清汤吧。”宣儿答应着走向厨房。
公主原以为只是偶然的不舒服,却一连数日,再也不能看见油腻,但吃着宣儿做的清淡菜食,又没有一点的不适。只以为是肠胃的事,没有过多的想其他。
公主精神越来越疲乏,整日昏昏沉沉的,这天早膳后,宣儿看她刚起床没多久,又一似要睡着的样子,再也沉不住气,“你是不是病了?我去帮你请太医来吧?”
“不用。”公主幽幽地阻止。
“可你天天怎么……”宣儿欲言又止。
“唉!实话跟你讲吧,我晚上从未好好休息过。”
宣儿一听,如当头一棒,愣在当场,眼圈一下便红了。
无声地环抱着公主,低泣着,“可怜的公主,以后该怎么办啊?”
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好伤心的,在咱们大唐皇宫里,被冷落的女子不是更多么?你还记得入蕃前一晚皇嫂来看我的事么?她当时有意跟我讲了许多有关这类事情,叮咛我千万要忍耐些。象她跟皇兄当年曾经也很恩爱,后来,皇兄不停地纳妃,她吵也吵了,闹也闹了,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差点被皇兄给废了,幸好那时有母后在,唉,也许帝王之家没有真爱吧!象珍妃姐姐仙子一样的人物,虽然最后得到了皇兄的心,却也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换得,我……不想那样,那样……连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
宣儿被她的话说得心情更加低落,但也听出她对王爷的一片真心。可是那遥遥无期的等待何时是个头呢?
自从扎杰带着侍卫走以后,拉姆殿就象被人遗忘的角落,再无人光顾。
宣儿有心陪着公主出外散散步,可公主不知是怕别人怜悯还是取笑,就是不肯出园门。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一步也没迈出过。
傍晚时分,夕阳映得天空红彤彤的,象云被火点燃,宣儿又轻声劝着公主出去走走。
公主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终于在她的陪伴下走出了园门。
两人下意识地专挑僻静之处走去。
走至一处略显幽深的小路,路两旁种植的树木竟和中原的有些相似,新奇地发现还有一处竹林,走至近旁,才发现,竹林掩映中,有一个不大的园子,听不到任何人声,显得越加僻静。
两人有些惊奇,不知是谁的住处,这样幽静,一边猜测着,一边已走到了门口,刚要走过去,忽然门吱呀一声打开来,看着走出来的人,两人一愣,竟是尼娃,她一看到两人,赶忙施了一礼。
公主冲她温和地一笑,宣儿好奇地问道,“这是谁的住处啊?你怎么在这里?”
尼娃怯生生地回道,“这是秀妃的住处,我姐姐是她园里的侍女,吃过晚膳,园里没事,我过来看看姐姐,她这两天生病了。”
公主和宣儿都不由一愣,没想到这里竟是秀妃的住处,公主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似亲切还有一点酸酸的味道。眼里有些犹疑,不知是因为同命相怜,还是中原同胞的原因,她竟有一丝冲动,想要进去见见她。
宣儿猜出了她的意图,
赶忙催着她,“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呢。”虽然自己也很好奇,但却不想她进去,怕再添新的愁绪。
公主犹疑不定了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好,走吧,我现在自顾不暇,又有什么心情去探寻别人的伤处呢。”
再不迟疑,往前走去。但兴致却淡了许多。
天渐渐黑了下来,宣儿不由劝着回去,公主却执拗地说,“既然出来了,就再走一走吧。”
宣儿无奈,只由随着她。渐渐走到了议事堂附近,忽然看到前边影影绰绰有人在晃动,两人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传来的人声,竟是扎丹。
“田间的谷物都种完了么?”声音有些消沉。
“是,昨日刚刚种完。”是扎杰淡淡的声音。
“阿哥,喜期就要到了,你真的决定还是要娶喀丽丝么?”竟是卓玛不悦的声音。
“是,你俩不是一向挺好么?怎么不高兴一起服侍我?”扎丹飘浮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戏弄。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想起来要娶她,哼!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当初我绝不会留她在逻些。”卓玛毫不掩饰心中的反感。
公主心中暗叹,“在冲突面前,谁都是先考虑到自己的感受,即如此,也不知现在她们如何在一起相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