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丹一脸的冰霜,瞪着卓玛的目光似刀子一般锋利,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你说……我会信……你……么?”
卓玛在那目光下似有些畏缩,却只是一瞬间,就咆哮着吼道,“我知道,你从来都不信我,从姓韩的带来的贱婢死之后,你就不信我了,七年了,已经七年了啊……我一直都在努力,想改变你对我的看法,可都是白费功夫,你换了一个又一个中原女人,却从来也未考虑过我,你杀了我!我求求你杀了我啊!”她说到最后,已完全变成了歇斯底里。
屋里虽然站满了人,却连一点声响也听不到,只能听见卓玛,“呼吃,呼吃。”急促的喘吸声,一时,屋里的空气似结了冰一般,四处弥漫着寒意。
“咳,咳。”忽然,公主在床上止不住地咳起来,直咳得脸通红,似要窒息一般,宣儿紧张得弯下腰去,想要为她捶背,扎丹已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到了床边,轻轻抱起公主,为她抚着胸口。
“哼!阿哥,我求你杀了我吧,我再看不得你对别的女人这样子了。”卓玛忽然在桌边滑着跪下来,泣不成声。
这时公主已缓过了气,看着扎丹凝视自己的目光,浑然忘记了一切,多少日来以来,一直悬着的心,落入了腹中,只是怀疑地揉着眼睛,“真的是你回来了?你不是在战场上么?我是不是眼花了?”
扎丹刚还冷若冰霜的眼睛一下子柔情四溢,“你得了那么重的病,我怎能不回来呢?占领沙曼可没有你重要!”
忽然的喜悦使公主忘记了良妃,忘记了卓玛,忘记了一切不愉快,眼中只看到扎丹,再也看不见其他。
忽然听到一声侍女的尖叫,两人一愣,顺着声音看去,却惊见卓玛手握一把短刀刺入自己腹中,血顺着她的手流了下来,一会儿的功夫便在地上流出了一条血线,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只有一副解脱的神情,公主刚才恨她的心在这一刻,又似有些泛软。
“快……快招太医……来。”公主经了这一番折腾,身子虚汗淋漓,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一直沉默无语的扎杰,听了此言,疾步走出房门,公主一抬眼,却忽然发现扎丹一脸灰暗,盯着卓玛的手和那刀子的眼神,布满震惊和深深的痛,公主被他的眼光搅得胸中涌上一股酸涩。难道她与他真的有着什么非同寻常的过往?
公主呆呆地看着他们视线交溶,惊觉扎丹放开了揽着自己的大手,站起身子,走到卓玛面前,蹲下去,捧着那握着刀子的手,颤抖着声音,“阿妹,你何苦呢?非要这么折磨我么?”
公主听着他含情的语音,一时心都要碎了,缓缓滑进被子里,拉上被子时,却撇见悄然站立门边的扎杰,看过来的目光里满是怜惜,心中更痛,泪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
只听卓玛喜极而泣,“阿哥……你终于又这样看我了,我……死而无憾……你……你还记得……这把刀……是么?你就是用它杀死多吉哥哥的,这……这是你喜欢我……的象征,我……一直珍藏在身边,你……不知道吧?”
扎丹看着那曾经如朝霞一般炫烂的娇颜,此时死灰一片,心中对她的恨一下土崩瓦解,不仅将她抱在了怀中。
公主从被角处望着这一切,心碎成了片片。
这时太医快步走了进来,似司空见惯这种场景,面无表情地走到卓玛身边,检察着伤势,然后不以为然的说着,“不用紧张,我开点药,歇息几天便可。”
扎丹似未听到太医的话,他好象有些乱了方寸,倒是扎杰在一旁冷静地指挥侍卫找来门板,垫上软被,吩咐将卓玛送回去。
公主暗想,扎丹定会跟着去的,却出乎意料,竟然无视她哀哀的苦求,只是目送着她被抬走,公主扯上被子,蒙住头,纷乱的心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不知过了多久,却并未见有人来搭理自己,只觉着屋里静得掉根针也能听见声响,她耐不住好奇,慢慢拉下了被子,却一下子与扎丹深情的眼眸对个正着,心头一颤,想要挪开眼光,却似与他粘在了一起,心,总是这样不经意地就出卖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
看着他的脸在自己眼前慢慢放大,心缩成一团,待那温热的呼着男性气息的唇吻上自己的柔软时,却依然大睁着双眼,思想还未转过弯来。
那温热从唇上漫延上大睁的眼眸,缓缓合上双睛,世界在这一刻从眼前消失,却在心底升起一片灿烂。
直到公主感觉嘣嘣急跳的心,似要从胸腔中蹦出的时候,扎丹轻轻移开了热烈的亲吻,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你知道,我在沙曼这些日子,有多想你么?”
公主纤手抚上那布满风尘的俊颜,感觉着他的情意,忽然淡淡地问道,“你猜,究竟是谁下的毒呢?”
扎丹脸上的柔情一下褪得一干二净,“这事,交给扎杰吧,你不必费心,一会儿,我会交代你的侍女,让她亲手做饭给你,以后,除了她端来的东西,谁送的也不许吃。”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子。
公主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又淡淡地说道,“我倒是相信卓玛的话,不是她下的毒,我想……她再怎么恨我,也没有嚣张到在众人面前杀我吧?”
扎丹没搭腔,只是静静地站着,似在思索,又似在想着别的什么。
只听宣儿在门外轻声请示,“王爷,饭做好了,可以进来么?”
“端进来吧!”
公主忽然发现这片刻的瞬间,扎丹的声音已变得极为疲惫。想要跟他聊聊的心情一下子全问消失尽。
默默地捧着碗,不知其味地喝着,眼梢从碗沿上一直注视着扎丹,却见他头也不回地,向房门走去,那一刻,捧着碗呆在了床上。
不期然,一个声音在耳边想起,“只知圈地杀人的蛮人,又怎会怜惜女人呢?”无边的痛,在心中一波一波荡漾开去。
眼看着他就要步出房门,突然脱口而出,“我看下毒的事莫要查了,反倒我又没死,别搞得宫里鸡飞狗跳的,就是我死了,你再重新找一个来就是了,反正天下的女人多的是。”语音里混合着怨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