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丹看公主不再言语,一边吩咐静立一旁的桑吉,“准备一下速速开始吧!”一边站起了身子,“玉儿,走,我们去接一个人过来。”公主心下有点纳闷,知他父母均已不在人世,还会有谁要他如此看重呢?带着疑问跟在他身后,宣儿与几个侍女也在身后悄悄地跟随。
一路走去,亭台楼榭,宫殿屋宇,宏伟壮观不亚于大唐皇宫,公主只匆匆地一撇,顾不上细看,只猜测着扎丹领自己去找的人是谁呢?走至一个园门处,扎丹停了下来,对着门口站立的两个侍卫轻声问,“莲姨歇息了么?”一名侍卫弯下腰回着,“回赞普,没,还在念佛呢。”扎丹没再吱声,径直走了进去,公主心中满是疑问,跟在他身后。
走进去,惊奇地发现竟似中原的四合院子一般,扎丹领头走向侧边的一个小屋,屋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一下,随即听到一个女人柔声唤道,“是宝儿回来了么?”公主一愣,不知她在喊谁,这时却听扎丹已笑着说,“是啊,莲姨。”一边推开了房门。
公主看向里面,更是惊奇,里面的摆设再是简单不过,正对着门摆了一张供桌,上面有一个香炉,供着三柱香,正燃着,桌后面的墙壁上挂了一个女人的画像,公主猛一看,那细致的眉眼,忧郁的眼神,淡漠的神情,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再看却又不识。想了几遍,也想不出这画的是哪路仙神。
桌前面的地上摆了一个圆圆的蒲团,上面盘膝坐了一个中年女子。粗衣布衫,竟似一个做活计的下人,她正纳闷着,却见扎丹已跪在那女人身边,象小孩子一样偎在她肩膀上,声音里满是撒娇,“莲姨,你的宝儿回来了,你想宝儿了么?”那女人慈爱地拍着他的背,“乖,回来就好,来,给你妈妈上柱香,给她报个平安。”
公主听到她的话,这才明白,原来那画像上的女人竟是扎丹的娘亲,她有点奇怪,看那女子的眉眼,是正宗的中原人士,又怎会是扎丹的娘亲呢?再看扎丹听了那莲姨的话,却只是淡漠地瞅了一眼画像,并没听从,反倒故作急切的样子,“莲姨,快点起身呃,宝儿迎了王后回来,你来主持大礼,大殿上的人都在等着您老人家呢。”
一边招呼身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公主,“玉儿,快来,快见过莲姨。”公主虽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却只顺从地跪了下去,“明玉见过莲姨。”那女人却赶忙扶住了她,没让公主跪实,她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仔细地打量着公主,好一会儿,侧过脸去问扎丹,“是你说的明玉公主么?”
扎丹笑着说,“当然是了,宝儿去时不是跟你讲好了么?”那女子又定睛看了公主几眼,却忽然面朝画像反身跪在了蒲团之上,“小姐,您看到了么?宝儿终于娶了王后了,是中原的女子,还是大唐的公主呢,你好好看看啊,她就站在你面前呢。”说着,泪竟落了下来。
公主悄悄瞄了一眼扎丹,暗吃一惊,扎丹的眼神竟不是想象中的思念及儒幕,眼神里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恨意,公主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睁开再看,入眼处,扎丹只是一脸的平淡,什么也看不出来,暗笑自己可笑,世上怎会有人恨自己的娘亲呢?
又想着自己已为人媳,为着礼节,她轻轻走过去,跪在那莲姨的身边,随着扎丹的称呼,低声喃喃,“娘亲,玉儿自今日起,便与扎丹结为夫妇,从此后,三从四德,莫不尽心,娘亲在九泉之下敬请放心呃。”
那莲姨看她如此知书达理,一把揽着她的肩头,痛哭出声,“小姐,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宝儿从今以后,自有人关心打理,我也可以放心与你相聚了。”说着,竟哭得似要瘫软在地上,扎丹听了的她的话,却脸色更见阴沉,只不耐地说,“莲姨,再莫说这样的话,宝儿不喜欢听,好了,快起来吧,大殿上的人都还等着呢。”
公主不知他怎么忽然就烦躁起来了,白了他一眼,示意宣儿过来,两人合力扶起莲姨,随在扎丹身后向外面走去。忽然耳边响起莲姨幽幽的声音,“宝儿,你何时才能体谅你娘亲呢?你那蛮爹都不曾记恨你娘亲,你却恨了这么些年,还不够么?”
说到后面,声音已有些凄厉,公主心一颤,望着扎丹的后背,却见他身子明显地一僵,只是什么也不说,依然自顾地往前大步走去,莲姨轻声叹了口气,“你既然恨你娘亲,却又为何要随她一般的倔强呢?”公主心中一团迷雾,暗想着,大婚过后,定要找个时间把这一切问个清楚不可。
大殿上,酒席已摆好,坐满了官员及家眷,一圈熊熊的炉火将屋子熏得热哄哄的,扎丹随手脱去了外衣,递给了身边的侍女,领着公主与莲姨坐在正中的位上,宣儿及几名侍女立于三人身后。
几人一进来,乱哄哄的屋子立时便静了下来,这时三人坐定,扎丹望着大家看过来的目光,面容上早已恢复了常态,带着喜悦,笑着对大家说,“今天,是我扎丹大喜的日子,众位卿家请尽情开怀畅饮。”公主想着他也许还会说些什么,谁知他就只简短得讲了这么一句,便宣布婚宴开始,连众人也都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却谁也不敢说什么,各自只管低下头,装做吃菜的样子。
忽然,鼓乐声起,随着音乐,从门外走进来十几个身着白纱的蕃女,来到屋中空地上,随着乐声翩翩起舞,那些官员及家眷视若无睹,只管吃着酒菜,公主却好奇地看着,连扎丹往她面前的盘中不住地夹菜,也未看到,好奇这吐蕃舞跟自己大唐的舞蹈截然不同。扎丹在她耳边小声说,“吃饭吧,都饿了那么久了。”她机械地往嘴里扒拉了几口,眼却还注视着下面。
这时乐调一变,声音呜呜咽咽竟有悲伤之意,众人脸色皆一变,都悄悄地停下了筷子,扎丹脸色更是阴沉,他目光冷冷地扫着桑吉,那老头子脸色已变得煞白,望着扎丹的目光,伸着一个手指一个劲地指着那跳舞的众女,扎丹心中有些吃疑,皱着眉,仔细看去,正见众女已分成两队,中间露出一条路,一个身着黄纱的女子舞着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