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丹刚出账篷,宣儿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样子一直在外面等着呢,小脸冻得通红,公主看着她捉狭的眼神,脸不由得有点发烫,佯装生气地说,“看什么?看什么?看了几年还没看够么?”宣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看你,我又没说什么,着什么急呀?我好心来叫你吃饭,你不领情也罢却也不能吵我吧?”
公主被她说得更加不好意思,赖在床上不起身,宣儿取笑她,“不舍得起床?还恋着床上的味道么?大家的账篷都收起了呢。”公主脸越发地红了,气着,“臭宣儿,我不理你了。”话虽这样说,却还是赶快坐起了身子,宣儿笑着走过来帮她穿衣拿鞋。
两人出来一看,遍地只剩下扎丹和用来吃饭的这两个账篷,走进去看到只有扎丹一人在等她们,宣儿赶忙给公主盛饭,今天的饭比往常的要稠一些,公主竟将就着喝了半碗,扎丹高兴地夸了她几句,“不错,有进步,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公主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你可别忘了,到逻些要让我山珍海味吃个够啊。”扎丹和宣儿两人都不由得哈哈笑起来。
车队又继续起程。这次,扎丹要公主和他坐一辆车子,公主有些不习惯,心底又暗暗地有些喜欢,却装做不情不愿的样子上了车子。宣儿看他们现在感情很好的样子,虽然独自坐在两人以前的车里闷闷的,心里却替公主无比地高兴。
山路狭窄崎岖又打滑,官兵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行走着,拉车的军马不停地打着响鼻,显示着紧张,扎丹将公主搂在胸前,脸在那柔软的发上轻轻来回地磨蹭,一边柔声问着,“害怕了?干嘛一副紧张的表情?”
公主自从坐在车上,一直透过窗帘的缝隙注视着车外,看着一路走过的悬崖峭壁,自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的险境,早吓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处了,听到扎丹轻描淡写的问话,声音发紧地回道,“岂止是害怕呀,准确地说玉儿已快吓死了。”扎丹在胸腔里闷笑了一下,“傻瓜,怕什么,生死都有我陪着,不好么?”一边忍不住在那白晰细嫩的面上咬了一口,疼得公主喊出了声,捂着脸气愤得看着他,“你,你,你真是蛮人。”
扎丹扯下她的手,一看那细白的面上一圈鲜明的牙印,又忙不迭地亲着那被咬处,陪着不是,“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竟然把玉儿咬疼了,谁让你那么好吃呢,本王恨不得将你吃到肚子里,才放心。”公主被他折腾得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委屈得垂下眼睑撅着嘴,不再理他。
忽然只听后面传来一声渗人的惨叫,吓得公主一头埋进扎丹的怀里,不敢动弹,车队停了下来。有人在外面小声说着什么,扎丹挑开窗帘,喊着,“次仁,出什么事了?”远远地听到张大人不安的回话,“赞普,是我国一名兵士不小心滑落山崖了。”公主一听,顾不上紧张害怕,猛地坐直了身子,挑起另一侧的窗帘,向后喊着,“张大人,要官兵们都小心点啊,千万莫要再出这样的事了。”唐朝的官兵都听到了公主关切的话语,张大人还未答腔,已有人忍不住先应声了,“谢谢公主关心,大家都会小心了。”
车队又慢慢地向前移动。公主勾着头向后面不放心地看着,心知本国的兵士不擅在这样的山路上行军,一时不由地自责着,“早知这样还不如早早就答应嫁了他,却非得拖至这寒冬腊月里来,害得大家没粮吃,还得提心吊胆地赶路。”虽然自始自终没一人埋怨自己,心中却已懊悔万分,想起了推迟的婚期,不由得又想起了那赵公子,竟然没有了往日的牵肠挂肚,只是想起两人曾经的花前月下,依然有一丝的惆怅。她沉思着,却没看到扎丹一直关注着她的热切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问,“这山路有多远啊?一天能走出去么?”扎丹冷冷地回着,“三天能走出去就算不错了!”公主没注意他的冷淡,只是担忧地又问着,“那我们不是要在这山路上过夜了么?”扎丹依然冷冷地回着,“那不然你还想去哪里?回你豪华的皇宫里去么?”这时,公主注意到了他的神情,不由一愣,奇怪地问,“你又怎么了?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扎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声音生硬地说,“问你自己吧!”公主却再也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不由气着,“你真是好笑,竟然比女人的脸子还多,我没觉得我有什么不对。”说完,别过脸去,从窗帘缝隙里看着外面,扎丹冷冷地斜视了她一下,便闭上眼不再理她。
一直到中午时分两人再未说过一句话,公主几次想要下车去找宣儿,可看着他那冷傲的样子,怕他又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只好忍着僵硬的空气闷坐在那里。为了赶路,午饭很简单,每人只有半张饼子,公主倒觉着比那稀饭可口,吃得津津有味,偷偷拿眼角瞄一下扎丹,却正好他也望着她,视线相碰,两人不由都露出一丝笑意。
公主想起他刚才的莫名其妙,正想质问,突然车队又停了下来,两人纳闷得对视了一下,都挑开窗帘向外望去,看到自己的人前后均好好的站在路中间,一副茫然的神情,扎丹刚想喊次仁,却看到扎吉趟着雪窝子走了过来,还没来到跟前,已高声喊着,“赞普,遇到几个被困在山里的人,是楼兰国的公主跟一个老么么和一个护卫将军还有两个兵士。”
公主听到他的话,想起在皇宫时,曾听谁好象提过楼兰有位公主容貌美似天仙,也不知这个是否就是那位?这时只听扎丹淡淡的声音,“我们也自身难保,又怎么顾得了旁人,莫管闲事,快赶路吧。”扎吉答应着回转身往前去传令了。
一会儿的功夫,车队又开始往前慢慢移动,扎丹已放下窗帘继续吃着自己的饼子,公主却一直挑着窗帘往外望着,远远地看到那几个人站在路旁,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车队驶过,一眼就看到了站立中间的楼兰公主,面带薄纱,身形瑟缩地伫立在寒风中。公主的车子从他们眼前缓缓驶过,忽然公主看到那薄纱上浸满了泪水的双眼满含失望,想着这样一个娇人也许就这样被这冰天雪地所埋藏,单纯的心不禁一软,脱口而出,“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