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王妃换几身衣服。”纪沛川退出了大门,店铺内瞬间安静无比,几个女子走过来请罗子蕴进房量身围,又拿铺内最好的样式和布料给她看。
罗子蕴对衣服颇为上心,仔细选了很久,她虽一句话没说,却在挑挑拣拣中挑去了店内最好的料子,和最优的样式。
“王妃,这紫色……可不能随意穿。”一个黄衣女子最后提醒道,另外几人也跟着点头,罗子蕴抬眼,做出质问状,另外一个女子道:“紫色在董国,是最尊贵的颜色,如同厉国的黄色,只有皇上能穿。”
可她只喜欢紫色。罗子蕴及其为难地选了白色。
除了紫色,其他的颜色她几乎都不喜欢,红色过于张扬,绿色过于清淡,黄色,她避讳成了习惯,也不好看,黑色就更不喜欢了,闷闷的,那还是白色吧,这是她最挑不出毛病的色,也是她最喜欢看纪沛川穿的颜色。
她以前还绝对纪沛川穿白色太素,可看久了,渐渐绝对那是最适合他的颜色,可冷可暖,既纯粹又清爽,纪沛川的气质不就是这样么,可温润如玉,又可寡欲清冷。
不知怎么,连选个颜色都要想起纪沛川,罗子蕴捏了捏眉心,提醒自己要清醒,纪沛川不是她想的那样,他不是一个纯粹的人,她是永远看不透他的。
这几个女子去做衣服了,罗子蕴坐在一边等,因为她身量比这边女子的更高更瘦,所以她的衣服全都要重做。
这时,有个绣娘打扮的少女主动走到罗子蕴边上,罗子蕴抬头,她问:“王妃,王爷需要做衣裳么?”
她摇头,想表达她不知道,当然,此举便被认为是不需要,罗子蕴为防止被误解,又指了指门外,意思是,你自己去问。
那女子一时没明白过来,问:“王妃意思是……?”
罗子蕴没什么耐心,这么一问更是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不想作答。
原来不是所有都能像纪沛川一样一点就通。
本以为那女子会知难而退,却听她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王妃……您的……您是哑……”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才不算冒犯,罗子蕴这下是真的有些恼了,她很讨厌现在这样不能说话的状态,怒不能言,喜不能语,她素来是敢怒敢言,有事说事,这样一直憋着不能说话,实在烦闷。
“你关心这些作甚?”不远处传来纪沛川的声音,罗子蕴正烦闷着,没有管他,纪沛川走来,那女子慌忙道歉,急急退开了。
“就是一个月的事,又不是不会好。气什么?”
罗子蕴没理她,还是别着头看着另一边,纪沛川又道:“刚刚没跟你说,董国的婚服不是这种样式,所以他们会奇怪,还有,董国以紫色为尊,你最喜欢的紫色,怕是不能穿了。”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紫色?罗子蕴这才扬起头看他,纪沛川笑了笑:“这不难猜,你平日就是紫色穿得多。不过紫色不能穿,但可以做陪衬,一会要叫人做些紫色的首饰来,不算禁忌。”
真的不必,罗子蕴心道,不必做的这么细致,不要叫我依赖这种过于细致的照顾,罗子蕴低下头,不想与纪沛川对视。
他没有这么完美。没有。
即使知道她喜欢紫色,不也送了她红色的珠链吗?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就听里面的人说:“王妃,这件改出来了,您先试试吧。”
罗子蕴起身走进去。里面的裁缝女便给她换衣服,动作都小心翼翼的,这件婚服看得出很贵重,做工极其精致,样式虽与董国大众的不同,但也非常独特好看,尤其是罗子蕴这只璎珞项圈,这种首饰在董国很少见,精致而独特,这几个裁缝女跟捧着宝似的一件件摘下,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桌上。
褪至里衣时,罗子蕴觉得站得僵了,便抬手活动了下肩颈,忽然就听边上的裁缝女惊喜地“呀”了一声。
罗子蕴转头,目光奇异。
“王妃这红玛瑙流苏珠串,可是王爷赠的?”
点头。
“王妃可知这种样式的珠链,在董国表示什么?”
摇头。
“代表爱情的永远忠诚与信任。”另一个女子轻声道,“王爷还真是细致啊,这么久的传统了,现在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了。”
“是呀,我家那位,压根不知道送这种东西。”
“瞧你说得,你要有王妃一半姿色……”
“哎,别说了,王妃不好意思了。”
罗子蕴本就听得脸颊发烫,这么一说,那几个裁缝女便都朝着罗子蕴看过来了。罗子蕴觉得自己一定脸特别红,立即背过身去,草草给自己穿上了衣服,掀了帘子跑了出去。
“怎……”纪沛川刚见罗子蕴出来,就跑了出去,忙跟着追了出去,出了门却找不到人,想唤她,张口却不知道喊什么。
厉姑娘”?
“公主”?
太生疏了。
叫全名?似乎严肃了点,叫后两个字?似乎也没有亲近到那个地步……
这样不亲不疏的关系……倒真是尴尬……
啊对,她也不能讲话,就是听见了,也答应不了。
纪沛川就在店内四处走着,指望能碰见她。
罗子蕴不知跑到了哪里,似乎是店铺的后院,这里挂着染过的丝质布料,一排排染色缸,最终找到了个清水缸,罗子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疾步走去,捧起一掬水就往脸上扑,连着浇了几次水,才让脸不那么烫了。
她蹲下来,喘着粗气,脑子有些懵,她将手上的珠串摘下来,塞进衣服里。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哎你谁啊!这儿不准外人进来!你怎么进来的?”边上走过来一个抬水的劳役,见罗子蕴一个陌生人蹲在这里,张嘴喝道。
她是王妃,店里的人自然不敢拦她。这人不认识她,她就不做计较了。罗子蕴乜了他一眼,不作理睬。
“你那什么眼神?”那劳役有些恼了,“就算你是大小姐,也不得这样看不起人,我们宣和裁缝铺的名头,在运城可是响当当的……”
罗子蕴烦了,若是能张口说话,真想啐他一口“闭嘴”,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那劳役要追上去,却被一个青衣女子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