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初十发生的事情,如今鸡鸣镇家家入夜闭户,早早歇息,生怕一个不觉被抓去拷打一番丢了性命。
子时,萧秦帮着清理好梁定飞的伤口之后便悄悄出了门,一路上小心谨慎的摸到岩穴中,果然见雪刃盘坐其中。
只见他周围风沙隐隐,气机微妙,似在修炼神秘神通而没有察觉他的到来一般。萧秦也不敢进去打扰,只得咬牙顶在外面遭受风雪侵扰。
“好了,进来吧!”
不多时,雪刃尖锐短促的声音传来,已经快被冻得没知觉的萧秦顿时如闻天籁,连忙进去了岩穴之中,寒风瞬间消失。
恭谨地站在在雪刃身前,萧秦忽然发现对方的面具有一丝裂痕,身上也有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受伤了?是伤重无法离开玉皇道的势力范围,还是预备捡灯下黑的便宜另有打算?
雪刃的想法萧秦不得而知,也不敢开口询问,只是如常一般道:“大人,老三依令前来领命,请示下!”
“呵呵,倒是个走运的!”雪刃出人意料的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意味深长的调侃了一句。
“大人说什么?”萧秦抬起头愕然问道。
“没什么,”雪刃摆手道,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而道:“今夜召你来有两件事,第一嘛,就是兑现上次的承诺,既然你做事得力,我自然要赏。喏,这是来年份的解药……”
说着就递过来一支翠绿瓶子,萧秦一看就是熟悉的样式,是解药不假了,于是欢喜的接过,表忠心的漂亮话也是顺嘴就来:“嘿嘿,多谢大人赏赐,从今往后小的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雪刃听完冷冷一笑,便道:“小子,为本大人赴汤蹈火的机会来了,你可接住了!”也不等萧秦反应,就又递来一幅纸卷,说了另外一件事,“拿着,记住上面这张脸,我要她的基本情况,以一个月为限,这是另外一件事。”
拍马屁把自己搭进去了?萧秦后悔不迭的想着,然而形势比人强,这会儿他只好苦着脸接到手里。顺势打开一看,在白雪映照下,画上显露出一个美艳妇人,右手持剑,左手怀抱着一个小小婴儿,端的英朗。
“此人原本姓秦名幻霜,或许现在改名易姓了。但有消息称她现在就在你所在的汤山县中,是一个或者两个孩子的母亲。你以孀居、有子这两个条件去查找吧,若有需要甄别的消息一并上报。”
“是!”萧秦熟视画像,口中先应承了下来,反正汤山县这么大,如果在的话他肯定能找到,如果不在,最多被责罚一番了。
不过,“怎么有些眼熟?”轻声嘟囔了一句,他脑海中浮现某个形象,随后又把她扫出脑海之中。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雪刃内心一动,追问道:“眼熟,你见过吗?”
萧秦摇头否认道:“回大人的话,并没有。我平日里只在鸡鸣镇活动,镇上并没有这样的美人存在,不然镇上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见雪刃不言语,又连忙解释道,“这个……镇上有一户人家,有子、孀居这两个条件倒是都符合,只不过她的夫家姓秦,她并非叫做秦幻霜,再加上这位秦氏婶婶身材滚圆,高大魁梧,乃是壮汉一般的农家仆妇,哪里会是画像上的美人。我也只是觉得她们面容轮廓有几分相似。只是小的这青光眼哪里做的准,还是等小人这几日去县内查访清楚才好。”
萧秦恨不得狠狠的打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平时的谨慎哪里去了,怎么在这种时候口不择言,要是为秦氏婶婶带去什么麻烦可就遭了。从上次的事情看来,但凡被雪刃盯上的人,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一个自己,一个楼南广。
“你和她母子相熟?”
“这…这个,曾经有过往来,不熟。”
雪刃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维护的气息,当下并不做表示,只是让萧秦留下秦氏的住址。
没奈何,他只得硬着头皮告诉对方,然后退出岩穴——只希望婶婶无恙吧。
这两人的差别也太大了,小柔的母亲怎么可能是她。算了,还是赶紧找出秦幻霜吧,免得殃及他人。
……
相比于其他十三岁的孩童,早年遭逢大难,如今又沦为奴隶细作的萧秦心思要重的多,睡眠自然不好,夜晚为了秦幻霜的事情想得脑仁儿疼,白天又有得忙。
第二天是腊月十二,有劳役在身的萧秦并无时间去探查秦幻霜的下落,腊月十三、十五,则带着梁定飞满县城的跑,两天辛苦下来一无所获。梁定飞虽然大呼辛苦,却从没说撂挑子不干,也不问缘由,只是跟着在寒风凛冽的天日里辛苦奔波,风尘扑面,足见兄弟情义。
腊月十六,萧秦两人偶遇秦北岸兄妹,四人便结伴归家。
“小柔,今天你们怎么回来了,是山上又发生什么事了吗?”梁定飞好奇道。
秦小柔闻言摇头否认,颇有些郁闷道:“你是不知道,从正月以来我们就一直这个样子了。之前母亲托了关系,央人让我们在冯老祖那里做童子,时常不能回来。今天趁着老祖外出访友,我和哥哥才偷偷溜出来的,反正他一般都是四五天才能回来,我们趁着短时间帮手准备年货也好。”
“你们这么大胆,不怕这个什么老祖责罚吗?山上的人都很凶,你们可千万小心点!”梁定飞在山上山下见惯了生死,他不禁关心道。
秦小柔嘻嘻一笑,摆手道:“没事的飞哥,老祖和旁的人不同,他对我们很好的,有他照看我和哥哥,其他人都不敢欺负我们,还对我们很恭敬呢!”
“你们这些本地人啊,莫不是和那个什么老祖有亲戚!”梁定飞闻言羡慕的紧,打趣道。
萧秦闻言心中一动,顺势嘻嘻的问道:“是啊是啊,莫非婶婶是冯老祖的私生女,你们全是他的孙子孙女,嘿嘿。外公公照看外孙外孙女天天经地义嘛!”
秦小柔顿时有些不开心了,冯老祖那么丑,自己怎么可能是他的外孙女呢,这不是骂自己吗?可说这话的又是萧秦,她并不好反驳,因此气鼓鼓的把脸转过去,并不搭话。
在一旁的哥哥秦北岸见状也很是无奈,开口解释道:“关系定然是有的,整个玉皇山脚下哪家没点瓜葛的?但定然不是你说的那种父女关系,我母亲本家可是姓秦,唤做幻霜……”
萧秦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巨响,后面秦北岸再说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就这么一路迷迷糊糊,一言不发的回了家。
居然是她!!!
除了容貌对不上之外,其他的条件都能够对号入座,若是秦氏婶婶消瘦下来,到真有那么像是那么回事。
这可真是,真是很不走运,妈的!
他无声咒骂了一句,却并没有笃定秦氏婶婶就是秦幻霜,反正汤山这么大,这个月寻完再说。
打定主意之后也不做多想,草草打了一遍拳法之后熄灯入睡。
此后半个月,直到腊月二十九萧秦都一直拉着梁定飞到处跑,皆没什么收获。
除夕之夜,两人特意去镇上酒家买了些酒菜,回到家中守岁。雪刃刺杀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山下的凡人们,风波一过,街道上依旧是鞭炮连天,喜气洋洋。
两人虽沦为奴隶,却尤其珍惜这种时节,每回都喝的酩酊大醉,兴之所至,彻夜长谈。三年以来年年如此,毕竟这是为数不多能让他们暂时摆脱奴隶身份的场景了。
不过子时有事,萧秦自然不敢多喝,饭菜吃到口中也没什么味。将梁定飞灌醉,两人谈论着从前种种,也是感情复杂。
待梁定飞睡了,他先服下一颗解药,接着将那翠绿圆瓶藏在床脚。接着才细细洗漱一番,又在外面吹了阵子风,等到身上的酒气就微不可查了,这才忐忑的悄摸前往岩穴。
雪刃仍旧泥塑般盘坐在那里,仿佛这十多天都没有动弹过一样。
“大人,这几日我已寻便县城上下,并未寻到画中女子,是老三办事不力,还请大人责罚!”一进来,萧秦主动请罪道,同时心中忐忑难安。
“是吗,县城上下都寻遍了?没有错漏?”雪刃问道。
萧秦闻言重重点头答道:“禀大人,我追查了一个月,县城中确无画像上的女子,请大人责罚。”
“好,我知道了……那家寡妇是什么情况?”雪刃久未听到回答,于是语气不善道,“没查吗?”
听到这话,萧秦立刻惶恐的跪在地上认错,只是按照以往教训,一番惩戒是免不了的。
果然,下一刻萧秦便痛不欲生的在地上满地打滚,一股子钻心的痛感传来,仿佛心脏被啃食一样,手脚、面上也都出现白色的石屑。
是雪刃催动了石蛊的情状,这人还当真狠辣无比。
这番惩戒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萧秦痛的几乎昏厥了,浑身又酸又软,完全使不上劲儿来。这时忽然又听到雪刃的声音,于是他连忙挣扎在爬起来,跪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汗水在寒冬天气浸湿了地面。
“别以为有了解药就不会受这穿心之苦,要是下次再有差池,当心你的小命……好了,滚吧,下次来的时候把云鹤盘带来,记住,这次你只有十日了。”
萧秦无力再说什么,昏着头跌跌撞撞走了出去,脑子里只记着十日期限,便是连什么时候到家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