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我好像失去过你一次。”他垂下了眼睫毛,表情柔软,“所以现在,绝对不要再失去你!”
我被我的青梅竹马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决定伸出手去抱住他。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连绵不断的沙丘沙垄,仿佛金黄色的海洋一波一波的涌向远方,雄伟庄严的金字塔伫立在漫天飞舞的沙土中,有着巨大翅膀的白鸟徘徊在模糊的苍穹中,不时传来几声神秘悠远的长啸。
万里的沙土中掩藏着一大片绿荫,古老的尼罗河缓缓的流淌,稳稳的承载着这里的故事,金光穿透无数高大树木的枝冠射入河水中。
半裸着身体的少年从树林里缓缓的走到河里,发狠一样的拍打着河水,水花溅得极高。
他有着一张维瑟尔的脸,却有着比维瑟尔更加冷傲执着的性格。
“大骗子!明明只要喝过尼罗河的水,就算死也可以回到这里来的!骗人!全部都是骗人的!为什么她没有回来!为什么我找不到她!”
少年金黄色的长发被水打湿,凌乱的纠缠在赤裸的肩头,翡翠那般清晰剔透的眼珠充满了浓烈的怨恨和不甘。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消失不见!”
“我那么的想你!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你应该回来的才对啊。我知道她是你的转世的女孩子,所以我才放她离开。所以你该回来啊,你怎么不回来呢……”
少年把自己的全身都浸泡在河水中,哭得像极了一个丢失了重要东西的孩子,“莉,你回来啊……莉,我爱你……我对你的爱独一无二……”
周围的花朵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连成一片的哭声,旖旎浅酌的让人心痛。
【尾声】
据记载,拉美西斯为他的王妃奈菲尔塔莉修建了一座神庙,并在奈菲尔塔莉的墓碑上刻上他对她爱的表白。
“我对你的爱是独一无二的。当你轻轻走过我的身旁时,就带走了我的心和完整的灵魂。”
很多年之后,维瑟尔带着我去了埃及。
那座神庙因为一场地震而变得破损不堪,虽然大部分建筑随后得以修复,但是断裂的石柱和雕像依然被搁置着,就像有人为了缅怀什么一样。
奈菲尔塔莉的雕像遭受了几千年的风沙侵蚀,早已经面目全非。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有一种十分巨大而悲伤的力量使我哭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去解释的,就像当年的奈菲尔塔莉王妃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在历史的轨迹中,而我又为何会是她的转世之人,为什么既而又遇见了拉美西斯转世的维瑟尔。
可是这些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了。拉美西斯用了自己的一生去寻找他至爱的女人,用自己的双手亲自为她镌刻墓碑铭,而我宁愿用这一生来等维瑟尔发现,我一直在他的身边,从未走远。
维瑟尔静静的站在我身边,他悄悄地贴近我的耳朵,轻轻地说:“我爱你,我对你的爱举世无双。”
于是我满足的笑了起来,也不管有没有擦干净眼泪,拥抱着他的脸,虔诚的吻了上去。
“莉,你好像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我。”维瑟尔紧紧的攥着我的手,“为什么从小时侯开始,你在梦里哭醒时,总会不停的喊我的名字?本大爷可不是你的仆人呐,随便就能让你呼来喊去的,恩?”
智商和情商成反比还真是个真理。
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你可以慢慢去想明白,不用太急。”
维瑟尔再次笑了起来,翡翠般清澈剔透的眼珠在金光下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光彩。我知道,这是深爱的目光。
终于,他说。
“莉,我们结婚吧。”
《这个皇帝太疯癫》
【壹】
庸医从城郊的温柔乡里爬起来整衣戴帽甩银票唤来仆从牵出马车准备朝皇城里奔去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昨夜里被庸医逼着多喝了几杯女儿红的小清倌,正从地上慢悠悠地爬起来,连滑落的衣裳都懒得整理,就裸着那玉脂似的肩膀,哀怨地盯着庸医。
“楚御医当真是个负心人,昨夜里还搂着杜某说那些情和爱,天明把衣服一穿,转脸就变成陌路人了。”
真不亏是念过书的,这一句,说得动听缠绵。
庸医手忙脚乱,干笑两声:“杜郎你倒真是喝醉了,昨夜咱们点着蜡烛把酒言欢,哪里有谈什么的情情爱爱,蜡烛一灭,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多好。”
杜笙似是没听到,摸过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总归我不过是个替身,终究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庸医那时已跨出第一步,回头轻轻地一瞥,心想那幽怨的眼神倒是跟某个人有三分的相似。
庸医是开国以来太后娘娘钦点的第一位女官,就职于太医院。凡经她手的病患,皆印堂发黑,口吐白沫,半天不省人事。庸医不识草药,也不会治病,唯一会的就是下毒。
魔教教主是她师父。
庸医本名叫楚楚,可惜庸医长得一点也不楚楚,可惜了这么个令人无限遐想的好名字。
姑娘肤色淡唇色淡,再加上总是挂着一副怯怯的表情,往人民群众里一杵,保准没人能一眼就认出来。庸医在宫里行得端坐得正,唯一的毛病就是好色,庸医自小就喜欢美人。
比如年轻的太后娘娘,比如大奸臣崔成碧,比如年轻有为的御史,比如城郊温柔乡里的小清倌,再比如小皇帝。
庸医觉得小皇帝很俊,甚至是俏丽,但是庸医对小皇帝无半点非分之想,因为小皇帝太凶残了,议论过他美貌的人,全部都被他给弄死了。
小皇帝的羊癜风,也是整个皇宫的羊癜风,归根结底,还是这个皇宫太疯癫。在马车上颠簸的时候,庸医如是的想。
【贰】
等到庸医连爬带跌地奔到太医院,果然就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等着她。
他的身后,一群太医院的老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白花花的褂子衬得他那件黑色锦缎长袍越发得瘆人。
在大商,有两种颜色的衣裳没人敢穿。一是黄,穿了就等着被砍头;一是黑,皇帝偏爱黑袍,也怪不得他身边成年累月地缠着一股阎王爷似的煞气。
庸医心中一颤,尖着嗓子跪了下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年纪小,气场强,人家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像新鲜修长的竹子,他的眼睛是镜子似的黑,平静下封着波涛汹涌,乍一看上去像暗藏在烟波飘渺中的一块美玉,凛冽中带着些媚。
“你又去了醉花亭是不是?”小皇帝开口,每个字都说得清澈而缠绵,“你不想干了?”
庸医其实很想把药盒子一摔,惊天动地地吼出来:“操,老子就不想干了!”但庸医不敢,小皇帝太悍了,庸医怕疼,更怕死。
其实姑娘更想举手提问一下逛烟柳巷和做御医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御医又不是和尚和尼姑,还不准人去搂个美人把酒言欢了?但庸医不敢,小皇帝的羊癜风发作起来,死伤无数。
庸医一直都记着,小皇帝是个记仇的主。
小皇帝作为太子刚被生下来的时候,六岁的庸医去看他,趁着皇后娘娘不注意,庸医趁机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那个时候的小皇帝粉嫩嫩的像个面团捏成的娃娃,庸医的咸猪手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猥琐而又扎眼的红印子。
庸医把手收回来的那一秒,小皇帝哭了。
哭得甚是动听,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成功地将所有人包括站在院子里浇树的老太监的目光都一齐吸引了过来。
之后任凭奶娘如何安慰,就是不肯停止哭闹。
蕙质兰心的皇后娘娘歪头一想,接过了自家儿子,柔声问道:“城儿,可有人欺负你?”
小皇帝的哭声渐渐弱下去,抽出一只莲藕似的小白胳膊,坚定地指向装模作样跪在地下的庸医,哭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皇后娘娘当即就寒了脸:“来人,给本宫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直到太监把还剩一口气的庸医拖进来,小皇帝才满意地打了个呵欠,停止哭泣,歪头沉沉地睡去。
事后,当庸医趴在床上掉眼泪,想骂小皇帝他娘的时候,小皇帝的亲娘及时派人送来了慰问粥。这是个大待遇,基本上除了皇室成员,立过大功的臣子才能被赏赐。
庸医撅着屁股像条壁虎一样贴在床上,一勺一勺地舀给自己吃,一口一口都他妈甜得要命。
【叁】
第二次结怨是在某个王爷的寿辰上。
小皇帝眼尖,一眼就瞧见窝在角落里闲得发慌的庸医,捧着个翡翠做成的碧绿小碗就冲着她奔了过来。
庸医当时想睡觉,一抬眼结果看见自己的面前直挺挺地杵着个人,眼珠黑漆漆的比那墨水还要浓上几分,衬得那张小俊脸白得煞人。
眼再往下一沉,看见小孩手里抱着个漂亮的小碗,碗里全是被炸得鲜艳无比的龙虾,庸医想了想,蹲下身子:“皇上,要臣给您剥龙虾吗?”
小皇帝也不笑,认真地板着那样俏丽的小脸,点了点头。
庸医一会儿就剥了个精光,悉数丢回碗里去。过了好一会儿,小皇帝却还是不吃。
庸医有点毛:“陛下,您还有何要吩咐的?”
小皇帝睁着一双美目,脆生生地说:“要用喂的。”
庸医这次没忍住,一句“尼玛”瞬间就飙了出来。小皇帝愣了愣,直接把手中的小碗冲着庸医脚下狠狠地一摔。庸医双腿直发软,扑腾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臣、臣罪该万死!”
可是跪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小皇帝开骂,也不见他伸手来打。
庸医发怵地抬头去看他,只见小皇帝呼啦一声把自己的袍子扯开一个大口子,又在自己的头上胡乱地挠了两下,看着庸医的目光中充满了委屈,眼看着一行清泪就要缓缓地落下,说时迟,那时快,十个人影“咻”地一声就从屋檐啦假山啦等遮蔽物后面飞到了庸医面前。
十个人,却都像被射出去的一只利箭,快得连影子都看不到。
庸医大着胆子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十把剑,全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们都看到了,她欺负朕,你们得替朕打她。”小皇帝说得理直气壮,那双精致而清澈的眼睛,由于眼角的微微吊起,让他看起来有些妩媚的阴戾。
影卫甲违心地说了一句:“小小的一名医官,连天子都敢戏弄,莫非是嫌脑袋在脖子上呆得太长久了!”
庸医欲哭无泪,老子旧仇未报,又添新恨,问世间苦逼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这十个影卫庸医都认识,全是魔教弟子,精英中的精英。别的剑客砍人要砍两下才能确保对方的死亡,他们只需要砍一下。
一下砍不死,剑上的毒能毒死你。
也就是说,当某个姑娘面色潮红地勾引小皇帝的时候,有十双幽深的眼睛正安静地注视着她,当某个心怀不轨的臣子试图刺杀小皇帝时,剑拔到一半,他就被整齐地剁成了十块。
【肆】
先皇在小皇帝六岁那年驾鹤西去,小皇帝从此接了他的位子,坐上了那把龙椅。
当然,这其中的过程,是曲折而血腥却激动而精彩的。
那时小皇帝六岁,庸医十二岁,都是爱玩的年纪,经常在御花园里碰在一起。
庸医又开始犯老毛病,看见小皇帝就想过去搭个话,可是人家小皇帝就不愿意理她,看她的眼神跟看臭水沟里的一滩烂泥没什么两样。
“皇上您看,湖里有水!”
“滚!”
“皇上您看,天上有云!”
“滚!”
“皇上您看,岸上有人!”
“滚……”这次的滚没有说得那么利索,是因为湖对面的岸上,真的有人--太后娘娘和美人丞相。
崔丞相是个危险的权臣,以前就反对立小皇帝作储君,可是他的确长得很正很俊,摸着良心说,那是个美人。他在对岸,笑得唇儿红眼儿媚的,他对面的太后娘娘,却是眼圈通红。
“崔丞相又欺负太后娘娘!”庸医的正义感适时地泛滥了一下,“究竟是有仇恨呢,还是有奸情呢!”
“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想说话了?”小皇帝睁着双漂亮的黑眼睛这么问,说不出的纯真可爱。
庸医当他闹着玩,随手舀了捧泥巴,把他那张俏丽的小脸涂个了严实。
那次之后,庸医挨的板子足够她在床上躺上整整三个月,每天的工作就是吃饭,看医书,睡觉,偷偷地把小皇帝的祖宗纠出来问候一遍。
也是从那次之后,庸医了解到,小皇帝这样淘气而凶残的孩子,是不适合用自己的温暖去感化他的。
【伍】
小皇帝是个暴君,却也是个明君。
六岁那年,父皇仙逝,他登基,太后娘娘替他挡下了一切阴谋算计。六岁之后,他仿佛一夕长大。
那时,诸侯国割据,势力最大的是三王爷。这位先皇的同胞弟弟一直都极反对自己的兄长立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为后,他和四王爷还有内阁首辅气势汹汹地进了宫,斥责妖妃误国。
小皇帝用仿佛淬了毒的眼神看着他们,当着所有诸侯的面,蒸死了他们。从那之后,无人敢对小皇帝的意见说不。
但是仍旧有些人,就是有着无比宽广的胸襟和无比高强的忍耐力,频频在早朝顶撞小皇帝,挨了板子再爬起来,按着奏折接着往下念。
就比如那一届的状元郎--如今年轻有为的御史。
御史骂人很隐晦,说小皇帝克扣官饷,只顾着平民老百姓,弄得现在劳动人民一年的收入都快赶上六品官员了。
还说小皇帝登基这么长时间,立了丞相的胞妹为妃,又立了将军的独女为妃,眼看着前前后后立的大小妃子不下十人,偏偏就不见小皇帝去宠幸任何一个,搞得黎民百姓都在八卦小皇帝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然后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部都刨出来捋平,让小皇帝斟酌着作定则。
当说到太医院唯一的一名女医官医术平庸作风放荡的时候,小皇帝睁大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把托着下巴的左手换成了右手,认真道:“爱卿所言极是。来人,给朕拖出去打十大板。”
言毕,御史把眼泪一抹,眼睛一闭,脖子一挺,袖子一笼,违心道:“臣,谢主龙恩!”
御史讨厌庸医,倒不是因为庸医垂涎他的美色。
有次御史得了风寒,庸医嘿休嘿休地下完药,他嘿休嘿休地喝下去,第二天就翘辫子了。
幸好庸医太庸,药材毒性太小,众老太医折腾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把年轻才俊的御史大人从阎王爷手里给夺回来。
御史刚恢复意识就义愤填膺地唤人拿来纸笔,一字一句,都写得极为飘洒犀利,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其实中心句子只有一个,像楚御医般的庸医万万不能留,这样的残害忠良,大商即亡矣!
小皇帝收到这份奏折,大体看了看,又还给了御史,只说了一句:“字写得不错。”
后来庸医去和御史道歉,御史憋着一肚子的气,只礼貌地回礼,希望庸医赶快从他府上走掉。庸医不是个傻子,看得出御史对她的抵触情绪,杵在原地,抖了抖袖子,没出息地,哭了。
御史欲哭无泪,想骂人。
有卖菜的大娘悻悻地说:“唉呦,今儿早俺看见楚御医从御史府上哭着跑出来了,衣裳都被扯开了一大片,俺就说吧御史肯定是看上楚御医了,俺孩子他爹还不信……”
当天上朝,小皇帝的脸黑得吓人。而御史因为‘爱卿你说崔相私自调取官饷,是在责备朕的大意吗’‘爱卿你整日里挑拣后宫之事,莫不是在觊觎朕的女人’‘爱卿怎么不像平日里那样多话,是因为朕说的都太无聊了吗’这样那样的理由频频领罚。等到下朝时,御史的屁股已经疼得连动都不能动了。
从那之后,御史每次隔着老远瞧见庸医,都这么想,要不是她是个姑娘家,我早就拿着锅铲把她给轰到塞外大漠里啃树根去了。
【陆】
这天阳光明媚,庸医起了个大早,趁着小皇帝还没下早朝,来不及来找茬,抖了抖袖子,打算出宫一日游。
才走了几步,庸医就停住了脚步。因为前面的走廊里站着个人。
貌美如花的太后娘娘,云鬓高挽,眼含秋水,着一身华服立在开满荷花的回廊处,怎么看怎么好看。
庸医整张脸都开始苦逼起来,缓慢地移动脚尖,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