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人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吃饭和享乐,而是为了看黑羽大少爷如何调教自己的玩具。虽然很憋屈,但那个玩具说的就是我。
他们点很多高档的食物,然后看着我吃,笑得变态又自私。
我看着他们,握着刀叉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在桌子上放好:“对不起,少爷,我真的不想吃。”
黑羽凉迹在外人面前比较能装,从来都不会发脾气。
他只是轻轻地俯到我的耳边,笑容依旧甜美,笑得像个天使,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全部吃下去!你想让我丢脸吗?就算你不吃,我也会亲手把它们全塞到你嘴巴里!自己选择吧,乖乖地吞下去,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我有些愤恨地看着他,但最终还是忍着胃的不适,乖乖地将食物全部吞下去。
人群散尽之后我趴在装饰豪华的洗手间里艰难的呕吐,镜子里显示出黑羽凉迹就站在我的身后,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瞳孔是镜子似的黑。
我泪眼模糊。
Chapter 6他对着我伸出手,掌心洁白,淡然却不冷漠。我们无血至亲。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心甘情愿地任人使唤一辈子。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停留下来。
一点都不知道黑羽凉迹在想什么。
又是高档的酒吧,华丽到近乎奢侈。褐色的木制地板在迷离的灯光下反射出黄金的色泽,纱制的窗帘上印着黑色的蝴蝶,小巧精致的翅膀,格外冷艳。
“喂,你不是凉迹的玩具吗?”
“学狗叫试试啊!”
我讨厌这种没礼貌的人。我看向离我很远的地方,黑羽凉迹就坐在那里,可是他背对着我,什么都看不见。而且,就算看见了他也不会管我。
如果逃跑的话应该是个好机会,就算不能逃跑的话……
我站起来,快速朝门口跑去。他们丝毫不在意我会逃出去,注意力依旧在牌局上。
几个强壮的黑衣男子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门口,有的已经拿出了手枪。
“小姐,请不要再继续胡闹了。”
“我才没有胡闹……”我冷笑一声,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将脑袋狠狠地甩向吧台旁边的墙壁上。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是的,一定是被黑羽凉迹给逼疯了。
意料之中,铺天盖地的红色包裹了我的眼睛。刚才,我是看准了的,吧台旁边的墙壁上有一排平时用来固定海报的钉子。
意识还没恢复过来,黑羽组的人就已经把我压在了地上,生怕我再做出奇怪的举动。黑羽凉迹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力道之大甚至连面前的桌子都踢翻了。
那一次,要不是有黑羽组的中井医生在,我的整个右眼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唯一一次,我成功地反抗了他们。
我以为会接受惩罚,但是,很神奇的,从那之后,黑羽凉迹就再也没欺负过我。
在那次检查之后,医生说我有间接性厌食症和轻微的抑郁症,从那之后水树就更加忙碌地照顾我。眼睛并无大碍,只是会在脸部留下细小的伤疤。
黑羽凉迹依旧喜欢指使我去做这做那,虽然很劳累但是比起折磨这个词还是差得很远。
那天晚上天色已经很黑了,我和水树都准备睡下,他却突然打了一个电话,叫我去厨房把粥端给他。他一向是很少喝粥的,谁知道这个大少爷为什么又开始发病,只能耐着性子端给他。
黑羽凉迹的房间其实装饰得非常简单,家具统一是蓝白为主,色彩单调,因而显得特别空旷。
我敲开门进去时,他正在另一个房间里洗澡,我叫了他一声,他竟然不理我。
我在桌子上把粥放好,坐在了有些凉意的地板上。无事可做,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打了一个又一个,最后眼皮实在是抬不起来了,就闭上了眼。
我做了一个十分美好的梦,梦里我变成了女王穿着黑色的皮靴拿着长长的鞭子,黑羽凉迹泪流满面地亲吻着我的脚尖,恳求我拿鞭子抽打他。
被黑羽凉迹拍醒的时候我身上正裹着他的毛毯,在脑袋晕成一团糨糊的时候,我居然还很有责任心地问他:“粥喝完了么?”
他本来黑着一张脸,将手覆盖在我眼睛上帮我挡住光线,听见这句话后扑哧一声就笑出来。
等到我的眼睛适应了光线,他把凉透了的粥端到我面前,舀起一小勺,送到我的嘴边:“张口。”
……混蛋!果然是我来折磨我的啊!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
我把头偏向一边:“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还很疑惑的问我:“谁讨厌你了?”
“……不讨厌我的话,干嘛要喂我喝这个……”我用下巴点了点他手中端着的粥。凉透了哦,我喝下去胃会疼死的!
“医生不是说你吃这个比较好吗?我可是特意为你做的!”
“哦,是么,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回去睡觉了。”我漫不经心地说,掀开毛毯,把它叠好。
直到我走到门口,他依旧一言不发。
“少爷,晚安。”
“够了!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你扔出去!”
困得要命,脾气不自觉也大了起来:“你难道就这么讨厌我吗!”
“够了!”
“如果你不讨厌我,为什么要在我的房间里安装摄像头,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如果我说,我不讨厌你,而是喜欢呢?”
我不以为然地扬了扬嘴角,问他:“有多喜欢呢?”反正他也是在开玩笑,我是绝对不会像那些女生一样当真的。
“如果你要我的心,我现在就把心挖出来给你!这样的喜欢,可以吗?”
“那好啊,我要你的心,把心给我吧。”
“……”
“看吧,果然不行……所以少爷你啊,就请不要再戏弄我了。”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那次之后,我在某个下了大雨的夜里,按照水树给出的隐秘的地图,沿着后山的小路一直跑,最后终于到达繁华的都市,然后笑着昏了过去。
不管今后我会迎来什么,我相信都是天堂。
雨下得很大的时候,我被冻醒了。醒了之后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几盏路灯发出昏暗的光。我难过的去抹眼泪,那把伞就是在那个时候撑在了我的头顶上。
是个少年,穿着白色的高领衬衣,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和一头漂亮的黑发,发丝柔软的贴在脸上,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宁和的气质。
“无家可归?还是离家出走?”他的态度淡然,却不冷傲。
我无赖的拽住他的手:“是刚从某个牢笼里逃出来的未成年少女哦。”
我告诉少年我的名字,平凡如斯的折原莲在。他打着伞走在我身边,听到我的名字后轻轻的笑起来,他说:“还真是巧啊,我的名字叫做折原优一呢。”
折原优一是个普通的少年,也许应该加上一点,他是个好少年。某种意义上的好少年。
折原家也很普通,不华丽不简朴,就是很普通,跟东京的很多家庭一样,平凡却一直在努力奋斗。
自然而然的我就在折原家住了下来,没有人要求我留下,也没有人要赶我走,之后的每一天过的都是平淡如水的生活。
我想起很久以前在那个属于我的小花园里,在蒙蒙的细雨中撑着伞的年轻男人,他说:“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折原家的小姐,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死了。”
那个时候我突然愕然,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记不清他的样子了,并且连自己原本是谁,原本应该做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那之后,我在晚上经常会做噩梦,会梦见自己像堕落到地狱里被火蒸烤一样,醒来后浑身竟然都痛得不得了,身上全是冷汗,连睡衣都浸湿了;也会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空旷之中,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周围的黑衣男子们稳稳的举着手枪,我用天使的姿势仰望天空,在一片火花中,我看见自己的身体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鲜血流了满地,异常壮观。
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事情,在很小很小的一段时间里,我会梦见黑羽凉迹。
他的轮廓很模糊,我知道他正在注视着我,眼神是一种几乎让人落泪的温柔。可是我始终看不清他,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来,等到醒过来,才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
“黑羽……黑羽凉迹吗?”揉揉发胀的眼睛,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怎么可能会是他……”
是啊,绝对不会是他。黑羽凉迹,怎么可能会用那么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我呢,我真是个傻瓜。
Chapter 7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来缝合住我心上的伤口,可是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你就刚好出现了呢?
回忆到这里,记忆戛然而止。
“绿意盎然的并盛,不大不小刚刚好,被绿意环绕的并盛,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晃了晃脑袋,把注意力集中在我面前的手机上,来电显示来人是松风雅枝。
我强压下怒火,接通:“喂,松风雅枝?”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噪:“大、大姐,快点来‘好久不见’!再晚一步,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小妹我了!”
“松风雅枝,你又去那里钓男人了?姑奶奶我才不管你,你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姑奶奶我就不奉陪了!”
“大姐!我、我被青森的人围攻了……”
我本来正在寻找墨镜少年的踪影,可惜那少年走得飞快,已经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我听见松风雅枝的这句话后吓得好半天都没反应:“哦,那你放心吧,我会为你收尸的。”
说起青森高中与藤谷高中的竞争关系和敌对关系,恶劣到藤谷的不良学生会在打完人之后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青森养的!”
而青森同样明目张胆地在校门口竖起公告栏,上面只有用平假名写出来的鲜红一行:狗和藤谷高中的学生不得入内。
传言说两校关系这么恶劣的原因,归根结底是两位帅得惊天动地的校长的关系。
青森的校长,年轻时也是一枚颇具魅力的美男子,但是他的性格却是贱到令人发指。
两校的关系已成水火不容之势,他却每晚开着他的红色法拉利贱巴巴的到藤谷校门口接藤谷的校长回家。
据说青森的校长年轻时将“追到可爱的小叶叶”定为人生大作战计划,结果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到现在都没能如愿,偏偏还死不要脸的粘着人家。
咳咳,请注意,两人性别均为男。
“亲爱的,我又来接你回家了哦。”
“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死了谁来疼爱我们迷人可爱的小叶叶啊!”
“混蛋!你都不觉得难为情么?”
“我亦惜花者,何曾手触枝,欲折樱花去,惜花怕折枝。亲爱的快上车,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我可不希望让他们窥视到我的小叶叶……”
“谁叫你这么招眼来着……快开车!啊!混蛋刚才那个吻是什么!你敢占老子便宜?打死你打死你!去死吧去死吧……”
“亲爱的息怒!”
其实不仅是他,连我们藤谷的学生都一致认为我们的校长秀气得像个女娃娃。青森校长年纪还不满三十,魅力有增无减。凑巧的是,藤谷的腐女子和御宅族特别多,虽然女生对青森的女学生恨之入骨这毫无悬念,但是对于帅哥军团和他们的校长却丝毫没有抵抗情绪。
经常有女生捂着嘴笑道:“呀,这不是青森的校长吗?我们校长今天要开会,可能会晚点下来,不如你买束玫瑰来等他吧!哦呵呵性别什么的都是浮云……”
再说性别是个毛线啊,既不能赚零花钱又不能做馒头菜,既不能替你洗碗又不能给你点烟。
我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松风雅枝接着就开始哀号:“不要啦,老大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好歹也同桌共室了那么多年,没有摩擦出爱情的火花,也至少应该有友情存在的吧!”
我对着电话怒目而视:“你不是很喜欢青森那群帅到天崩地裂渣到海枯石烂的臭小子们么?死在他们手下,你难道不会觉得超值么?”
“等、等一下!大姐!他们老大说只要你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要相信我,快来吧!我等你哦,你要是不来我就告诉全宇宙的人你其实是个男人!”
“你才是男人!你全家都是男人!松风雅……唉?你竟然该挂我的电话?你死定了臭丫头!”握紧电话,我雄赳赳气昂昂向‘好久不见’出发。
“好久不见”是个酒吧的名字,奇妙的是它的建筑外形,犹如旋转阶梯一样倾斜,屋顶尖尖,上面装饰着花朵和宝石,霓虹灯亮起来的时候,灯光被那些镜子和宝石折射得更加璀璨。
从门上的小玻璃口一个一个的望过去,到了第六个的时候看见松风雅枝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我想也没想,直接踹门进去。
“青森的老大给我站出来!”
屋子里有五个少年,相貌相当帅气,随便拿一个丢到藤谷女生里,都能被她们的口水淹没掉。
他们看见我以后表情非常惊讶,甚至给我一种侏罗纪的恐龙错闯了外星人领地的感觉。愣了大概有七秒钟,一个眼梢妩媚细长的男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我快步上前,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一巴掌就狠狠地挥了过去。刚打完,他哇的一声就哭了。
“呜哇哇……雅雅她欺负我!”少年一头钻进松风雅枝怀里,眼泪鼻涕乱蹭,还奶里奶气地撅着嘴巴,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让我产生了欺负幼童的错觉。
松风雅枝将滑落下来的卷发拨到脑后,心疼又怜爱的摸摸少年被我打肿的右脸:“阿嗣不哭不哭……大姐的脾气就是这么暴躁,你看我这个样子一定是备受摧残,可是我的抗压性很好……咳咳,阿嗣啊她打疼你了么?”
被她唤作阿嗣的少年从她怀里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红肿的半边脸来,奶声奶气地点头:“呜,疼死了。”
刚刚还在犯傻的小子们突然全部清醒过来,穿着黑色牛仔裤,把头发染得像调色盘一样的男生狠狠地甩给我一个白眼:“臭女人,藤井哪里惹到你了?你下手这么重!”
姐姐我不是正太控!所以……“看你这个样子,是一年级的吧?臭小子对前辈说话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小心我把你脑袋削下来哦。”一边威胁,一边伸过手去,大拇指和食指捏到了光滑柔嫩的皮肤,使劲一扯,“姐姐可是对拽正太一点兴趣都没有!”
“大姐你怎么这样啊……”松风雅枝看了看被我蹂躏在掌心中的少年,又摸了摸正在哭泣的少年的脑袋,“青森的老大可是在隔壁等你很久了。”
我走过去,把少年从松风雅枝的怀里使劲扯出来,怒目而视:“臭小子,你不是老大你站出来干什么?”
少年使劲地吸了吸鼻子,继续哭得梨花带雨:“人家……人家是想告诉你,你走错地方了啦!”
磨蹭了好半天,松风雅枝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梨花带雨的少年,把我拖到了另一个包厢门口。
里面只有三个少年,一个在唱歌,一个在鼓掌,另一个抱着双臂一动也不动。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抱着双臂的少年,并不是因为他就是刚才带着墨镜的少年,也不是因为他正在反光的耳钉,而是因为他周身冷漠的气质与这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清冽的黑发上跳跃着明艳的灯光,散发出一种摄人心魂的迷幻美感,就如同堕天之后的路西法一样,高贵与冷艳与生俱来。
我感觉到心跳一声比一声剧烈,祈祷老天保佑我,这个少年千万不要是黑羽凉迹。
松风雅枝在玻璃上画了个圈,点了点:“就是这个戴墨镜的……超级正点吧!可惜人家指名要你,我想贴过去也没办法……”那口气活像在说‘这位客人可是大款哦,又指名要你伺候,我这个妈妈桑真是白当了’。
我看着旁边正在忙着补装的松风雅枝,真想狠狠抽她两巴掌:“这个人我刚才已经见过了!话说回来,松风雅枝你个臭女人,骗我来就是为了钓凯子啊!想怎么个死法,我成全你!”
“饿死。”
“……我真的杀了你哦。”
“我开玩笑的啦,大姐,快点进去啦!人家等你好长时间的说……”
推开门之后,我和松风雅枝很有默契地呆住了。松风雅之呆住是因为看见了极品美少年而不能自已,我呆住完全是因为包厢里震耳欲聋的歌声。
一个超级帅气的花季少年翘着兰花指毫无廉耻的唱着《美少女战士》的主题曲,而且……还完全不在调子上!他是因为什么才那么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啊……未免也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