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便是公子,他正独自一人在洞中弹奏着古琴,这把琴是他师父留下的,他也素来喜欢弹奏。
他又拨动了几下琴弦,此刻,只听见,洞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位女子出现在眼前,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因是刚入秋,那袍子并不算太厚,领口和衣身上绣着些蓝色的云纹,她手中握着一把剑,负于胸前。姑娘的眉目清秀,脸上带着一丝清清淡淡的笑,并不浓烈,让人不觉得寒冷,黑色的长发如同墨一般垂于腰间。但这位姑娘,若是当真不笑,只站在那里,当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凉意。
只听她说道:“公子,近日我去了河间。也查到了一些新的事,那次的河间失水果然不是偶然,是有人在作祟。”
公子的琴声顿了顿,转头看着那名女子道:“河间吗?那又是那几方势力的牵扯吧?争斗了这么多年,果然从未停歇过。我光是看着便觉得累,他们自己也不觉得烦,斗来斗去的,都是这些小把戏,也没有什么新鲜花样儿。”
他又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再管这些了。”
他看着旁边的大石头想了想道:“清音,这眼看着,也快要中秋了。过几日,我们带几壶酒回去,和他们一起过个中秋吧。”
清音的眼角弯了弯,表示赞同,仍是双手负在胸前握着剑,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好。过几日,我带几壶桂花酒。钟鸣那个小馋嘴最喜欢这个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但也无法让人感受太多欢喜,似乎她就是这么个不冷不淡,不远不近的人。
公子倒是笑了,说道:“你这个性子啊!和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了,怎么也没改一些?还是这个样子。”
清音抬起头,看了一眼公子道:“我如今给他们带酒还不好吗?那要如何才好,做几个小菜给他们尝尝吗?那桑可可那丫头又该嫌弃我做的不好吃啊!”
“哈哈哈!”公子也不由得笑了,“没想到你还记仇啊。”
五日后,公子和清音已经到了每年与钟鸣等人约定好的地方。钟鸣等人的性子与公子和清音有很大的不同。钟鸣、竹落与桑可可都是在江湖之上漂流着长大的,江湖上的手段他们什么没见过。钟鸣的性子跳脱不已,从来看不惯那些江湖所谓正派人士的做派,条条框框,他觉得好不烦人,他从小在江湖之上摸爬滚打长大,对他而言,只要能够混得一口饭吃,他就不会在乎饭是从哪里来的,只要能够填饱他自己的肚子,天塌下来也不关他的事,只要他开心就好,但神奇的是,这么多年在江湖上混饭吃长大的他,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各家的武学技艺学了个遍,而且还对武学颇有天赋,有了自己的独到见解,成为了一位独立于各家之外的武学奇才;竹落则与钟鸣完全不同,他师承凌云阁,凌云阁算是个名门正派,从小便勤练武学,但是几年前,他的师父曲寒子遭同门诬陷而死,他则被逐出师门流落民间;桑可可的身世没有什么特别的,她的父母都是市井之人,她从小在市井之中长大,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从来不在话下,但她有极高的舞蹈天分,偶然被舞坊里教导的人看中,学了一阵子舞蹈,后来,舞越跳越好,只要有她跳舞的地方,定是围个水泄不通,但她的情报搜集能力也是一流,三教九流之中的秘密没有她不知道的,她因为舞艺与商音偶然相识,近年来进入商音阁,也习了些防身的本领。
几人约定的地点是在一处的湖边。那是一片很宽广的湖面,在这秋日的风中,湖面上慢慢绽放出涟漪,又一点点散开;接着又有鸟儿飞过,时而啼叫,时而扇动翅膀,给这淡色的秋日增添了一些色彩。
远方还有层层叠叠的绿树掩映,秋日里也有些花儿开了,果子成熟,远方还有些橘子熟了,掉在了地上,在长了些杂草的黄土之上砸出一个坑。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吧!清音想,大家都该会这样,赴这一年一会的中秋宴。其它时候,商音阁的众人总不是在一处的。因为各有各的活法,互不干涉,本也都不是互相干涉的性子。
湛蓝色的湖面之上突然动荡了一下。公子原本正一只脚撑起,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便抬头看,只见他眼角的余光一转,原来是钟鸣来了。钟鸣来时,故意腾空翻了个跟斗,激起了湖面的涟漪,其实就是想让自己的出现不显那么平淡。
公子不由得笑了,执剑站起身来,对钟鸣道:“钟鸣,几日不见,你近日可还好?看你这功夫,是又有长进了吗?”
钟鸣穿着一身束身的浅棕色衣服,以一些深蓝色绑带相配,手中持一把棕色剑身的宝剑,脸上带着万事都不过心的笑,额前几抹小碎发随意搭着,头发扎在一起,但不长,肆意地翘在脑后,俨然是位潇洒剑客。
“你今日到得倒是挺早呀?可有给我带几壶好酒呀?”钟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着公子挑了挑眉道。
“自然是有!”公子笑着道。
接着,二人便并肩走到了湖边放置酒的地方。湖边有星星点点的繁花环绕,清音之前已经放了几壶桂花酒在一个湖边搭建的亭子里。亭子不大不小,大概能坐得下五到七人的样子。往日里的中秋几人都会在这里相聚。桂花酒的瓶子是个白色的瓷瓶,刻着桂花的纹样。
钟鸣将它托在手里,掂了掂,侧过头,眼珠一转,看了公子一眼,又拿手打开了塞子,凑近一闻,顿时眉头微动,道:“好酒好酒!还不错嘛!今日这酒,我接受!”
接着揽过公子的肩膀,放下酒壶,用手托了托腮,脑袋左右晃了晃,又道:“今日这秋日的天气凉快多了!前段日子,太热了。在那大太阳底下站一会儿,都能掉几斤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