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禄,”她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我又来了!”
他抓住了她的小手。两人的形象是:兰儿穿着淡紫色旗袍,荣禄穿着满洲步军统领的华丽制服——一对王族。他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从她涨红的脸蛋上看出了他最希望知道的意思。兰儿并没有拒绝他,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这完全违反了传统规矩。任何一个满洲姑娘都不可以在没有同伴陪同的情况下和一个满洲男子相见,尤其不允许她私自去见他,让他握着她的手,用眼神向她的眼睛说话,讲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尽管这样,兰儿还是来了。而荣禄,高大、挺拔、豪放,此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但也不敢握得太紧,因为她的手指娇嫩得像花瓣),注视着她两汪清水般的眼睛。因为从它们的深处,仿佛反映出世界上女性的全部智慧。
他们的手紧紧地握着。在这方面,他们还没有违反传统的规矩。满洲的青年男女可以用紧紧握手来表达爱慕之情,但到此为止,不能再超过一步。可是兰儿却是私下到这里来幽会的,她应得到的惩罚将不亚于她公开地向这个漂亮的步军统领表达爱情所得到的惩罚,所以当他带着温柔的情人的微笑将她拉到身边时,她并不拒绝。她无法拒绝荣禄,因为他是这样地温柔,总是用他的微笑来征服她的反抗。
他用整个胳膊搂着她。那是一双能驯服她的强壮的胳膊。
“你真美,兰儿,”他几乎是在耳语,“我爱你胜过爱任何人,甚至我的妹妹和我的母亲。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像你一样。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能成为皇后。世界上的伟人将把全世界的财富放到你的脚下,并将为了争得你秋波一瞥的荣幸而去战斗。你知不知道你是多么美丽,我是多么爱你。”
兰儿沉默了好久,凝视着他的眼睛,他微笑的嘴唇。这个勇敢青年不怕她父母的责备,蔑视旧礼教的约束,私下来到她的花园。她的嘴唇也在颤抖的微笑中开启了。
“我知道,”最后她轻轻地说,“因为我也爱你。”
他们又互相拥抱了。整个世界沉浸在寂静中。
凉亭外面传来了一些微小的声音。兰儿从荣禄身边后退。
“小竹给信号了,我必须走了。明天,怎样,荣禄?”
他点点头,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她。
“我一会儿就要去拜访你的父母,”他带着他特有的恬静的微笑说,“这回我将不从月形门走了。我有重要消息要告诉你父亲,你可以在挑棚那一侧的书房里听。我现在不告诉你,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这样少,我觉得除了告诉你我爱你之外,再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了。我永远爱你,兰儿,并且永远忠于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用她的指尖轻轻地擦了一下他的嘴唇。一个大胆的动作,因为没有一个含蓄的满洲姑娘会主动向男人奉献爱抚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荣禄已经说了他爱她。她去了,走出了凉亭。荣禄从一个窗口看着她,直到房屋的墙角挡住了他的视线。不一会儿,他看到女婢小竹向月形门走来。门打开了。荣禄没有左顾右盼,坦然迅速地离开了凉亭。因为他知道,如果有被发现的危险,小竹是不会打开门锁的。他从花园穿墙出去,身后留下他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