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热了,抬头一看已到丝竹家门口,早有家人报与老爷太太知道迎了出来客厅坐定。
红秀上来献茶,见过舅舅。
舅舅细细端详,眼里含笑,看得红秀不好意思快速转身,大屁股在门框上撞了一下。
舅舅一口茶喷出来,大腿一拍。
“好,就是她了,骨架大,多子多福。”
“只怕性情刚烈,婚后两人吵架。”
“不妨,此女内柔外刚,秀外慧中,极有主见,持家理财将是好手。”
舅舅看罢丝竹和红秀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一下,公历8月21日百无禁忌,天作之时。
红秀偷听到了,心里暗喜。
快步端进去骨头膏、姜埋奶,上面加了好多杏梨花蜜,都是今年春天刚采的。
等红秀走出大厅,老爷压低声音和舅舅说:
“好倒是好,自家兄弟我实话跟你说吧,说出来丢人,这小子和东洋婆子好上了,还怀孕了,吵闹着要去美国留学呢,你来好好教训他,你是长辈,又见过大世面,你的话他不敢不听。”
“我看那日本姑娘倒也是挺好的啊,而且怀着我们黄家的骨肉。”
老爷干咳一声。
“小柳子你多吃点甜点,我去看看刘妈午饭张罗得怎么样了。”
“姐,你忙。”
太太低眉顺目,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午饭上来,不见丝竹,管家说去惠州看同学去了,明天回。
老爷大为生气,转向太太:“你看你看,你教的儿子!”
“今天本来就是姑娘小伙聚会的日子,反正我今晚住这,明天好好管教他。”
午饭中,舅舅生意上的朋友来请他过去。
夏柳青有段日子没有来这里了,也想到处转转。
茶后夏老板就出去了,很晚醉醺醺回来,朋友伙计送到家门口。
第二天早餐后,红秀沏功夫茶,去年的黄枝香茶,加了几条苦丁茶,老爷和舅舅闲聊。
“北平沦陷了,全国震动,现在中华大地日本密探出没频繁,这仗只怕要打很长时间啊,下次战火不知道又烧到哪里,广东早就让日本鬼子盯上了。”
说着舅舅拿出一本旧《生活周刊》,邹韬奋主编的,笫26期,1936年11月29日出版。
1936年6月,广东青年沙飞(原名司徒传)听说南澳岛日本密探活动猖獗,于是去南澳岛跟踪日本浪人、特务,拍摄了数十个镜头,精选了20幅照片发表在《生活周刊》上,以《南澳岛——日人南进的一个目标》为题。
说话间,丝竹进来,头发蓬松,衣冠不整,看见舅舅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摇着舅舅的手,大笑,一张布告从丝竹的衣服里掉下来。
舅舅手快捡起,那是一张征兵告示,动员青年上前线保家卫国。
“你也想去当兵吗?你两个哥哥都去了,你可以不去啊。”
“我还想读书,我几个中学同学倒是报名了。”
“不行!我们家已经有你两个哥哥当兵了,你要留在家里,守身立业,我们黄家世代书香门第,文脉不能断,父母更指望你来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