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没有再见的离别
“你骗我说你手术出意外，不就是想让我留在顾界城身边吗？好，你死了，我照做，可是你没死，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去陪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徐为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危险，转过身，用不确切的眼神看着我问：“你威胁我？”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
“怎么做是我的事，怎么样随便你。”
徐为风好像不敢相信这些话是我说的。
“宇婧，你变了，变得无情了。”
不知道是因为雨水还是什么关系，徐为风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
“无情又怎样？这都是你逼的。”我把双手环在胸前，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说：“好了，如果你还想走，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转过身，没有回头，没有多余的担心。到目前为止，这是我能想到的能留住徐为风的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我敢打赌，他那么在意顾界城，绝对不会走！
不知不觉，我的嘴角，微微上翘。
然而，在我听到他的回答之前……
“徐为风，要是你把我当兄弟，就别走。”
这个声音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猛然转身，我看见顾界城面无表情地站在我和徐为风面前，鼻尖上微渗着几颗忙碌的汗珠。身着黑色正装的陈叔英挺地站在他身后，为他撑着伞。
“顾界城？你怎么……”
徐为风好像想极力地挽回什么，但是顾界城并不给他机会，硬生生地把他的话打断了。
“你不用解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此时的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强硬，耷拉着脑袋，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顾界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
“我说过不用解释。”顾界城的眉宇间丝毫没有怒气，反而轻轻地笑了一下：“我都知道，不用自责。”
徐为风的脸上湿湿的，我分不清楚那是雨水，还是汗水。
“城，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啰嗦，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你误会。其实一直以来，宇婧喜欢的都是你。她曾经在蓝色咖啡厅里说过我根本不可能代替你，这是你亲耳听到的！”
从徐为风急促的语气我听得出来，他已经有些慌张了。
然而，顾界城看起来，好像还比较轻松。
“可是，我还听她说，她依恋的，只不过是小时候的一段记忆，这句话，你也是亲耳听到的。”
我从来没有想到顾界城会这么慷慨。
“就当是再帮我一次，好好照顾她，可以吗？”顾界城看着徐为风，脸上充满了真诚。
徐为风和他对视了三秒钟，似乎无法拒绝，终于低下了头，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接着，顾界城步履轻盈地走到了我的面前，陈叔也默默地收回了伞，走进了车里。
“宇婧，还记得在六年前你去韩国之前，我们在海边说过的话吗？”
我眼睛微湿，缓慢地点了点头。
“……茗和丘，永远都是好朋友！”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在我看来，童年，“丘”，是我记忆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所以，只要跟他有关的事情，我都记得。
顾界城又笑了，那笑容，仿佛有点不愿让人发现的勉强。
“那么，就让我们永远都做好朋友吧，你尽管和你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为朋友，我会一直挺你。对了。”顾界城用右手的食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闭了闭眼睛，指着徐为风对我说：“以后，徐为风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徐为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和顾界城的面前，这时候的他，好像把全部的包袱和顾虑都扔掉了，情绪也已经完全转变过来，脸上又重新挂满了能让阳光自愧汗颜的笑容。他拍了拍顾界城的肩膀，说：“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我抬头，配合着面前手足似的两人，如释重负地笑了。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也许是刚才陈叔收伞的时候吧！
天空，漆黑，却微带着被雨水洗过的清亮。
墙角，放着一个粉红色封面的笔记本，里面写的，好像是日记之类的东西。
4月2日阳光灿烂。
学校月考，整个承川高中都轰动了，因为听说一个半月以前在韩国首尔发生车祸身亡的“国华二少”之一的徐为风今天却和顾界城一起出现在了考试会场。几名同考室的女生看见他，兴奋过度导致现场晕倒，连月考的机会都没有了。
4月7日阴天。
月考成绩下来了，“国华二少”尽显风采，并列年级第一。校会上，校长点名表扬了他们，同时也批评了那些因为晕倒而缺考的同学，她们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对了，最近，杭襟老师和羡丹老师的感情越来越好了，校长也说他们的工作成绩比以前更突出了。
4月8日多云。
今天是齐书学姐的生日，我跟徐为风还有顾界城一起受邀去参加了她的生日party.派对上，齐书学姐跟张纪学长共舞一曲，舞姿优美，绝对一流。顾界城边喝饮料边跟我开玩笑说，如果我和徐为风能跳出这种级别，他就从国贸大厦的顶楼往下面撒钞票。徐为风说，陈叔已经准备好车送他过去了，只不过钞票是天地银行发行的（阴钞），绝对没有伪造。
4月12日晴。
今天是倩姐和林先生结婚的日子，我把我的男朋友和我最好的男性朋友都带过去了，结果他们一个人送钻石耳环，一个人送黑珍珠碧玉的项链，只有我只送了一对几千元的情侣表，糗死了！以后要是再有这种场合，绝对不会带他们去了，否则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太伤自尊了！太没面子了！
4月16日阴转小雨。
下午两点的时候，我们“承川三星月”约到蓝色咖啡厅见面，结果我却陪着欣蓝和林可逛街去了，不小心放了他们的鸽子。不过，三点半的时候，我已经很“诚心”地打电话跟他们道歉了，徐为风无所谓，但是顾界城……口气不太好，明天他不会揍我吧？
4月21日阴。
我们请病假了。三个人一起请病假在别人看来好像有什么阴谋，不过我发誓，我们只是嫌闷想出来散散心。也许那两个人是为了报复我，让我在商场门口足足站了三个小时才悠哉悠哉地过来，还统一台词说是“看错时间了”。真是的，还串供！我快被气死了！不过，也许我应该感谢他们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加倍送还”。
4月22日小雨。
上课的时候，顾界城突然面如土色，还满额头都挂上了黄豆似的汗珠。我吓坏了，还是徐为风比较冷静，直接通知陈叔来把顾界城送到了医院，我和徐为风也去了。在医院，我看到了焦急的顾伯伯。徐为风在顾伯伯面前一点担心的表情也没有，只是一个劲儿地安慰他。
4月24日暴雨。
顾界城的化验报告提前拿到了，上面说他最多只能活半个月了。顾伯伯当场就晕过去了，报告掉在了地上，徐为风蹲下去捡，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问他怎么样，他说没事，只是头有点晕，可能是太累了。其实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头晕。刚看到报告的时候，我也差点晕倒，不过，这时候的我，好像学会了坚强。
5月1日阴。
这几天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似乎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某个人或许会突然离开，直到今天下午三点四十分，顾界城在公园的草地上突然说想睡觉，然后左边拉着我的手，右边拉着徐为风的手，在这片幽暗阴沉的天空下，再也没有醒过来。后来，我看见徐为风哭了，我的声音也哑了。
三天后，顾界城下葬。在葬礼上，我看到顾伯伯满头的白发了，陈叔也憔悴了许多。听说5月1日晚上九点，连华公司以及旗下众多子公司全部停业，财务部把所有员工的工资集体结算完毕。据说因为连华停业，导致中国财政差点陷入瘫痪。电视上报导说，昨天下午三点四十分，顾伯伯将自己私有财产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捐给了中国的教育事业、旅游事业以及用于西部发展事业，剩余的百分之零点一都给顾家佣人当薪水了，自己除了一套房子和一辆林肯，什么都没有留下。那部林肯，徐为风说是顾界城最喜欢的。至于陈叔，是因为自己强烈请求，顾伯伯才让他留下来的。
时间：5月8日下午三点四十分。
人物：我，徐为风。
地点：顾界城墓前。
徐为风把一个缠着粉色丝带的盒子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接过来，看了看，没有拆开。
“这是什么？”
“记得吗，我曾经说过会送你一双水晶鞋，让你成为最美丽的天使。这句话，其实是城说的。本来这双鞋在半年前就已经订做了，不过，因为城的要求太高，所以直到昨天才完成。现在，我代他把它送给你。”
“是吗？”我轻笑，把盒子放在了顾界城的墓前。
我隐隐感到徐为风吃惊的表情。
“为什么不看看？”
“没有这个必要。”
“你真的不在乎？”
“我找不到任何在乎的理由。”
我转身，把徐为风扔在有点强烈的阳光里，径直走了。
累，我已经不想再理会这些了。我只想一个人轻轻松松地走自己的路，这样就好！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告别倩姐和姑父，登上了从承川到首尔的班机，临登机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怅然一笑：还好，他没来。
倩姐手里有一封信，雪白的信封上印着三个字迹：徐为风，这也是我留给徐为风的惟一一件东西。
徐为风：我走了。不要再来找我，以后的日子，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走，也许是我太傻，所以才会在那个不懂事的年龄和他订下那个不成熟的约定，才会如约回来。我，其实不该回来的，对吧？
对不起，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或许很多时候是我伤害了你，那么，在这里，我郑重地向你道歉。但是这段时间对我来说，简直是种折磨。所以，我想告诉你：忘了我吧，因为从此以后，我的记忆里，也会没有你，没有徐为风。
思宇婧。
